当傅青舟、宁无书跟着梁广昌来到那群守军后方时,天寿村里的不少病患也已到来。
傅青舟还瞧见了昨日那妇人,她满脸都是兴奋与期盼,在人群中踮着脚张望。
此时,只见那中年僧人正站在一个难民身前,那难民满脸满身都长着脏石,跪在中年僧人面前不停颤抖着,僧人伸出手、轻抚其顶。
“他们在做什么?”
梁广昌走上前,问道。
几个守军看着他,面露疑惑,还有个守军低喝道:“退开,不要靠近!”
梁广昌皱了皱眉:“老夫梁广昌,喊你们将军过来。”
“梁……梁神医!是您!”
方才试图喝退他的守军一怔,随即大为惊喜:“对对不住,您蒙着脸,我没……我这就去喊池将军!”
梁广昌脸上露出傲然之色,低声对傅青舟无宁无书道:“老夫救过池天聪的命。”
两人失笑。
一个在城里几十年的神医,可以说几乎全城上下所有人都受过他的恩情,在这附近,他的面子与人脉,说不定比什么大宗门掌门、什么知府将军,都要好用太多。
许多人或许幼时便在他这治过病,长大了也带孩子来治病……
很快,那位池将军便急急忙忙赶了过来:“梁神医,您在这儿啊!”
“老夫应杨知府之邀,前来此地诊病,昨日便到了。”
梁广昌问道:“怎么一回事?他们在做什么?”
“那个僧人……”池将军回头看了一眼,有些担忧道:“他方才似乎是说能够‘消解他们的痛苦’,随后便这样了。”
顺着他的目光,能看见那僧人还抚着难民的顶,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但僧人额上已渗出了汗水,一旁的难民们好奇、疑惑、紧张地围了上来,就连栅栏后的守军们也在张望。
“让老夫去看看。”梁广昌平静道。
池将军点点头:“当然可以,但请莫要越过栅栏,太危险了。”
梁广昌不置可否、向前走去,守军自然而然为他让开了一条路——傅青舟与宁无书没有急着上前,他们现在的身份是病患,贸然上前自然也不合适。
于是,他们便与其他天寿村的病患一起,当起了在后方的吃瓜群众。
此时,那中年僧人的动作终于有了变化。
他抬起了按在那难民头顶的手,手形变化如风、轻快地拂过难民头颈几位穴位,随后伸手抬起了那难民的下巴,轻声道:“张嘴。”
拂穴过后,这难民神色分明变得有些迷茫,听见吩咐,便立即张开了嘴。
“那几个穴位,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宁无书在傅青舟身边轻声道:“他做了什么?”
“没有灵虚波动,不是法术。”傅青舟同样压低了声音:“怕不是施了某种药。”
那一边,难民张嘴后,中年僧人便从袖中摸出一个小瓶,那瓶子模样宛如玉净瓶,他轻轻将小瓶倒置,瓶口缓缓滴出一滴晶莹液体,落在了难民口中。
刹那间,难民整个人疯狂地颤抖起来!
他就像触了电一般,瞪大了眼、全身肌肉乱跳,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跌落在地,双手扼住了喉咙,疯狂地挣扎、翻滚着,喉咙中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这一状况令所有人吃了一惊,围在边上观看的难民全都吓了一跳,纷纷后退,只有那中年僧人依然平静。
不远处,岸边那艘船上,所有僧人也平静如常,依旧远远看着。
梁广昌却平静不了,他一把推开周围守军,吃力地开始迈起腿、要从栅栏上跨过去。
“诶!梁神医!”
池将军大惊:“你做什么?”
“当然是要去看看!”梁广昌狠狠瞪了他一眼:“没有人,可以在老夫未曾探诊之前,便死在老夫面前!”
话都说到这份上,这位池将军当然再不敢说些什么。
他老老实实地让守军们拔起了几根栅栏,放过了梁广昌。
这位老神医步履如飞,飞快地走到了那难民身边,但还未来得及望闻问切,便猛地瞳孔一缩。
只见这难民虽然痛苦无比、不停翻滚挣扎,但他脸上身上的脏石……正在消解!
它们在不停地融化,融化成为昨夜傅青舟脸上排出的那种黑色液体,随后便在寒风中挥发不见。
不仅如此,这难民的口鼻耳道之中,也不停有黑水淌出。
“这、这是……”梁广昌瞪大了眼。
“施主莫慌。”
一旁的中年僧人微笑道:“贫僧只是施了一滴厄难甘露,甘露入口,他会经历巨大痛苦,但痛苦之后便是蜕变,一切疫病苦难、皆会离他而去。”
说话的功夫,那难民翻滚的动作已渐渐小了下来,也不知是累了、还是真的没那么难受了。
但不可否认的是,他身上的脏石,此时已消解大半!
方才那些被惊退的难民全都瞪大了眼,重新围了上来。
又过片刻,这难民喉咙里终于发出了声音。
他喊出第一句话时,便已泪流满面:“不痛了!不痛了!我不痛了!”
他从地上一骨碌爬起,身上的脏石此时已全部融解为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