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声响起,好似溪流潺潺,如意球像两只毛绒绒的小耗子在各家手中逃蹿。
正在兴起,忽听“嘭”的一声巨响。
琴声骤罢,众人皆惊,仰首而望,原是屋顶宫灯掉下一盏砸在地上。
孟怀远顿时黑了脸,当着一众宾客又不好发作。
勉强笑着说了几句抱歉话,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几个奴仆赶紧过来收拾干净。
琴声再次如浪潮滚滚而来,下一刻似乎就要将整个大厅淹没。
就在宾客们都在心里捏了把汗时,浪潮陡地减弱,潮水慢慢退却,戛然而止。
众宾客都长长松了口气,大厅中响起热烈的掌声。
第一个回合被如意球砸中的男子是吴镇隆,女子组许宝月,如此正如佳人意。
小叠得意洋洋看向海朱抿嘴而笑,那意思是:“咱们拭目以待,今日注定你我没戏。”
海朱不动声色,朝她眨了眨眼,一副势在必得的表情。
小叠真真气得够呛,哼声别过脑袋不再看他。
吴镇隆眉目俊朗,笑容阳光灿烂。
琴棋诗画歌舞,但凭许宝月挑选,这是身为男儿应有的谦让风度。
商贾家女儿大都豪爽,并无过多的忸怩作态。
许宝月举止大方得体,品貌俱佳,她毫不犹豫地选了作画。
二人需在一刻钟内共同完成一幅画。
案几、笔墨、宣纸早已摆在大厅正中央,届时各人都可以亲眼观摩他们的作画才艺。
按规定作画要与莲花有关,对于擅长者来说手到擒来。
二人配合默契,挥毫泼墨,笔锋如行云流水,简直就是顺手拈来,洋洋洒洒几个涂抹便完成佳作。
很自然地将两朵莲花拼成一幅蜻蜓戏莲图。
瞧着栩栩如生,难辨真假,那花看着能掐下来,蜻蜓马上就会振翅高飞。
席上宾客不住地称赞二人有才华。
私下议论着他们相匹配度达到了几成,双方长辈脸上大放光彩。
吴彻笑开了花,似对许宝月这个未来的儿媳很满意。
两个美婢过来将案几抬走。司礼官宣布“潮起潮落”第二轮开始。
如意球重新回到许宝月与吴镇隆手中。
“潮起”声开始,大家有条不紊地传递如意球。
小叠紧盯着对面男子组,眼随球动,不时再瞧瞧女子组的动向。
心里在盘算如何才能不中如意球的招,她可是一点也不敢马虎,手心里捏着把冷汗。
海朱瞧她紧张的样子,似乎已经猜中她的心思,好笑地看过来,然后漫不经心地传着球。
却不像小叠,与其说是传递如意球,那姿势更像是在扔一个烫手的山芋,唯恐避之不及。
只差没起身将衣裙再抖上一抖,以免沾染上了什么晦气的东西。
对面男团,如意球过了柏泽手中,下两位便是海朱。
这边厢女子组,小叠感觉与海朱应该还错开好远的位置,这样算下来她自认为不会中招。
她紧紧盯着对面飞动的如意球,希望传得快些,再快些,传过那家伙的手就好了。
但球在海朱手中并未及时传下去,一个犹豫,这边厢的球已经落在她手中,小叠惊得赶紧要抛给孟清凝。
但是很不幸,琴罢声歇,热烈的掌声再次响起。
果然,如意球还在那家伙手中,正带着几分狭促的笑看向她。
让球无故停留,就是作弊,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可是居然没一个人站出来反对,场上众人都以期盼的目光看向二人。
方才一众被小叠的美貌折服,现下正好瞧瞧才艺是否与之美貌相匹配。
小叠心头愤愤然,皆是些趋炎附势之辈。
随之纠结表演什么才艺,画画肯定比不过许吴组合,跳舞又没心情。
最后还是选择比较在行的管弦类,两人各执一方,互不干扰。
至于那家伙能不能合上,可丢的不是自己的脸。
一旁的孟清凝见这对硬生生地凑到一块儿。
心里好不着恼,抿了抿小嘴,巴不得这一轮小叠出个丑。
纵然小叠心里有一百个不愿意,落在孟清凝眼里就是得意忘形。
所有的目光热切地注视着他们,小叠笑如晴空白云般干净清透,浑身上下纯粹的少女气息扑面而来。
眼神不经意间划过景炫,正抬眉看她,似笑非笑的眼眸中尽是勾人魂魄的魅惑。
少女心间便如春日里初开的桃花,微微一颤,差点溺毙在那一汪碧波潭中爬不起来。
小叠选了箜篌。海朱选了洞箫,随之粲然一笑,唇角勾起的弧度盛满自信。
一张制作考究的竖箜篌搬了上来,小叠安静地坐着,双手白皙如玉,十指纤纤似葱。
正是那首在各位俊杰才子间广为流传的《月上西楼》。
海朱神情恬淡,半垂双眸,宫灯在其眼睫处投下两道弯弯的青影。
箜篌洞箫合奏,清悦悠扬,高低起落。双双居然配合得天衣无缝。
小叠不可置信地看过去,正对上那清雅得意的微笑,又不服气地哼声别过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