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菜,新鲜春菜。”老妪挑着菜,叫卖声不大,但引得街上妇人通通回头,只几个嗓门的功夫,她便被人团团围住。
“这么早便有春菜了,这菠菜怎么卖的啊?还有油菜作何价啊?”
“头茬菜长的少,价钱便贵一些。菠菜十二文一斤,油菜六文钱。”
妇人眉毛一挑,“比的上肉价了,黑心生意?”
“大娘子识货,自清楚春日头茬嫩菜难得,地里的雪也才刚化半月,许多人家地里的菜才刚冒嫩芽。我们家地少,就寻了个法子养出这早春波菜。往年三月初下的种子,一般要四月才有的吃呢。”
有意向的妇人自然清楚市价,三四月就是吃野菜的时节,香椿、荠菜、豌豆苗和西洋菜,到了四月底,才有茄子辣椒青瓜上市。
但有些聪明的农户就会想法子养出早春菜,像做风帐,或者做火室,但收成不多,物以稀为贵,价钱上去了,也能挣到钱。
沈蝉刚穿过那会儿吃的西红柿就是在暖溪边养出来的 。
“你再便宜些,我多买几斤。”
老妪摇头,“费了不少柴火和精力,也才出这么一点菜,少不得。”
一位年轻些的小娘子蹲着挑了两斤菠菜和四斤油花菜,过秤给钱后,还伸手多拿了几根。
老妪没出声,做生意就是这样,多少得让点利出去,别人觉得占了便宜,嘴上也不会再说什么。
有一个买了,其余几个也零零散散买了一小把,老妪欢喜的把钱藏到腰间的布包里,菠菜确实少见,但三月卖油菜花的人多,价钱高的六七文,价钱低的,五文钱都有人卖。
再过几天,进城卖菜蔬的人多,价钱还要往下降,她挑起担正要起身。
街对面跑来一个拿着风车的小姑娘,脸白如瓷,带着一圈红晕,“老奶奶,老奶奶,你……你先等一会儿,我娘也要买菜。”
老妪把扁担放下,想到家里的孙子孙女,面容慈祥和蔼,“你爹娘在哪处?我跟你过去。”
李玉棠重重的呼了几口气,隋岭府城里人都讲官话,但城外的人总是带着一点口音,老人家声音又含糊,她一时没有听懂,只能慢声重复,“老奶奶,你再等一会,我娘也要买菜。”
“成。”老妪本来就挑担穿街走巷的卖,城里有菜市口,但市金要十几二十文,都够买一斤猪肉了,并不划算。
李玉棠拿着风车吹了几下,看着黄灿灿的油菜花十分欣喜,“奶奶,这是什么花?好漂亮。”
“油菜花。”
“油菜花……山上长的吗?”
老妪还以为她是富贵人家娇养出来的小姐,不知道菜蔬农物也正常,“山上可没有,这是地里头种的,要到四月初才好看,成片的菜花,还有大户人家专门去村里看呢。”
李玉棠见她和善,没忍住又问了两句,“这是菜还是粮食,长出花儿就可以吃了吗?”
“这是油,比粮食贵多了。”
李玉棠的心被吊了起来,但没追问下去惹人烦。
老妪站在这里也没事,就扯开嗓子喊,“春菜——”
李玉棠也帮着喊,“春菜——”
“卖春菜——”
“卖春菜——”
老者和稚童的声音十分吸引人,陆陆续续来了两个挎着篮子的厨娘,大户人家有钱,也舍得吃,见菜蔬翠绿鲜亮,直接就买走一大半,李玉棠一脸忧愁的蹲在一旁,想着爹娘要再不来,这菜就卖完了。
“小娃,你家几口人啊,我留些菜出来。”
李玉棠想了一会儿,最近家里来了一个做菜的大娘,还有周行叔叔偶尔也会过来吃饭,还要送菜去地里,那边有建房子和挖池塘的工人,“我家……十八个人。”
老妪没有怀疑她的话,只是看着箩有点犯愁,“这些菜怕是不够这么多人吃。”
菜蔬看着多,但炒软了也就一点点,李玉棠鼓起嘴巴朝风车吹了一口,五颜六色的风车刚转几圈,旁边又来了人买菜。
“什么价钱?”
李玉棠惊喜回头,“娘。”
沈蝉对着她手里的风车吹了一大口,大人的力气大,原本慢悠悠的大风车高速转了起来,“买完菜我们去吃桃花面。”
“好。”
老妪等母女两说完话,才出声道:“菠菜十二文一斤,油菜六文,娘子若都要了,我便便宜一文钱。”
总共两箩,已经卖了一大半,剩下十来斤的样子,沈蝉点头,“都给我吧。”
古代买东西并不方便,像这些街头小贩只能用铜板,碎银要用戥子称,一般人家都没有。
李玉棠一边默算多少钱,一边从身上的包布里数铜板,一小串就是一百文,总共是一百零八文。
老妪拿到钱又数了一遍,沈蝉和李玉棠才提着菜走人。
有了纸币和扫码付钱的便捷,才能体会到古代支付的困难,也只有繁华县城才用铜板和银子,一些落后偏僻的小县城现在依旧是以物易物,或者拿布帛支付。
东西买到手,李玉棠才选了一根好看的油菜花拿在手上看,兴致勃勃分享自己的见识,“娘,油菜花能种出油。”
“芝麻还能种出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