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便有老僧说着生硬的汉话告诉我们授业即将开始,请所有人都到大雄宝殿按位次就坐。我见那老僧高鼻深目,就问周瑜道:“怎么这些个和尚都不像咱们这里的人啊,全是月氏国来的吗?”周瑜讶异道:“这个我还真没注意。”太史慈哈哈笑道:“听说当和尚不能吃肉不能娶媳妇儿,咱们中原人脑袋坏了才想当和尚呢!”
孙策听了跟太史慈一同笑起来,两个人越笑越是热闹,竟引得旁边不少人侧目他俩。周瑜说道:“那倒不一定,只是时间还没到而已。”我问道:“这和时间有啥关系啊?”太史慈和孙策也就停了打闹,一块儿盯着周瑜。周瑜说道:“佛门中人讲究八风不动,八风是指人生中的四顺四逆,即利、衰、毁、誉、称、讥、苦、乐,是一种很高的境界,我认为现在只是言语上还有一些没有通达的地方,但迟早会有中原人士参透这其中的奥妙和道理,到时候就会遁入空门了。”
孙策颇为不屑道:“什么太平道、五斗米道还有什么佛什么鬼神的,全部都是骗人的,都是邪教!我爹说过,这些人就会欺弄百姓,利用百姓的淳朴善良满足自己私欲,膨胀自己势力,巩固自己权力,咱们孙家人可不信这个!”周瑜纠正他道:“但凡衍生武力和鼓吹神力的才是邪教。”孙策摆摆手道:“嗨,都一样!”太史慈听了也替孙策在一旁添油加醋,这两人脾胃对的不行,才认识多大一会儿就开始同穿一条裤子,周瑜笑了笑便不再与他俩争辩。
我们许多人在僧人的引领下穿过大雄宝殿,在一处阔台前面摆放着许多案几。大家都各自找了位子坐下,袁绍大大咧咧往正中间一坐,那穿白袍的便跟着往他身边坐下,神态十分亲密,刘备也顺势坐在白袍男人身边,而曹操则
挑了个不起眼的位置落座,袁绍站起来冲他招了好几次手邀请他过去,曹操都笑着回拒了。
我和周瑜他们坐在附近,就听周瑜问孙策道:“策儿,你可知道那个穿白袍和袁绍手拉手的男人是谁?”孙策扬眉看了一眼,说道:“神色上和我爹颇有几分相似,看来也是个能打能闯的将军。只不过那种攀缘附会趋炎附势的样子可比我爹差了几千里地去了。”周瑜笑着说道:“那可是都亭侯公孙瓒。”孙策听了两眼放光,拍一把案几似乎想站起来张望,坐下后又偷偷对周瑜说道:“我听说他是个打个胡人哀嚎遍野的大英雄,怎么见了袁绍如此卑躬屈膝的?”周瑜说道:“大英雄也得要朝廷的认可才行啊,不然整天带兵在外打仗,朝里没关系,回头别人参你一本奏你个谋反到哪里说理去?”孙策点头道:“瑜儿教训的是,我长大以后肯定也要和朝廷里这些个酒囊饭袋搞好关系,不会随便轻贱他们。”周瑜满意地笑道:“策儿真是一点就透。”
太史慈侧耳听了一阵儿,忽然问道:“那公孙瓒身边那个眼神阴鹜的家伙又是谁?”周瑜顺着太史慈说得地方去看,正是刘备。周瑜看了半天不识得,摇了摇头,孙策更是不知道,说道:“看起来就不像好人,管他呢。”
我心说我倒是认识,但是我所知道的这刘备可是一点好事都没干过,我总不能上来就当着别人的面揭刘备的老底儿吧。虽然刘备这人不怎么样,但是关二哥和张飞跟我的关系还不错,我在外人面前败坏他们大哥似乎也不合情理,于是我也装作不认识刘备的样子伏在案几上。
庙里响起撞钟的声音,洪洪亮亮回回荡荡,一会儿从后堂转出来好些个上了年纪的老僧人在我们对面坐下,最后出来一个身披褪色袈裟的干瘦
老和尚慢悠悠地坐到正中,看来便是那支谶上人了。
跟着又有僧人开始繁冗的程序,叽里咕噜说个不停。僧人旁边跟着两个朝廷官员,僧人每说一阵,他俩就轮番翻译一通,僧人语速极快,那俩官员只说了半柱香的功夫就累得满头大汗了。
一个僧人说完又接着一个僧人来说,那些个老僧居然要轮着讲一个遍,眼看着都要到正午了那些老僧连一半都没讲完,更别说一直稳坐正中的支谶上人还没说呢。那俩翻译的官员已经下去换了一身衣裳回来了,不断有童子往前送茶给他二人,却不怎么给我们倒水。
日头到了正中,我是又渴又饿,台上的老僧还眯着眼睛说个没完没了,我和太史慈都有些坐不住了,虽然我们之前是一对红眼冤家,但此刻听老僧说梵文是真的一个头两个大,我俩互换了一个眼神,都是迫切想要跑出去偷懒。此刻我们倒像是一同征战多年的战友,一个眼神就懂对方的心意,哪里还有什么我曾经揍过他师父这等冤屈之仇。只是碍于我俩都分别代表不同的州郡来的,贸贸然出去怕给州里摸黑,所以我俩是硬着头皮在忍,到后来撑不住,几欲要趴在案几上昏睡过去。
同时发现死狗模样的人还有前面的孙策,他身子伏在案几上,头从胳膊缝隙里往我和太史慈这边看。我俩意识到他的求救信号,发现他着实比我们更惨:只见要不是周瑜一只手牢牢攥着孙策的手腕,孙策这会子早不知跑到洛阳哪个酒楼哪个驿馆花天酒地去了。
这时我才开始正视其他人,这一看不要紧,终于发现了我和这些所谓的大人物的区别在哪里。
——只见年少的周瑜坐在那里,一手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