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容锦将信纸展开,上面只歪歪扭扭地写着几个字,却让他不由唇角扬起。
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玉棠总算是愿意同他好好谈一谈了。
至于鹦歌那歪七扭八的字,他也不在乎,这个时代,女子识字本就少见,她能跟着会写,他也就要求不到对方写的好不好看了。
心里不由荡开一丝幻想,若是以后玉棠回了侯府,自是可以好好教导教导鹦歌的。
这般想着,他更是觉得玉棠与旁人的不同,同样都是老太太身边长大的,其他侍女能认些字已然少见。
玉棠不光能认,还会写,时不时还能妙语连珠的说上许多有趣的典故。
纵使她之前面对自己的时候,总是垂着头,好似很怕他一般。
可是,她不声不响间,就能照顾到自己的心思,说写让人熨帖的话来,做事也是利落干练,从不做多余的举动。
他从前并不觉得有何处特别,直到玉棠离开,现在每每想来,便是满腔的懊悔与怀念。
纸条在手中被来回捻动,谢容锦的眼神先是灼热痴狂,倏然又冷淡灰败起来。
那日同祖母不欢而散的谈话不由在脑海中回响,字字句句都直戳他的心窝。
“锦哥儿,不说她的身份,不说侯府的前途,单论她的心意,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秦氏比前些年更老了,眼神里也添了几许沧桑,她依靠在檀木椅上,眼神里写满了焦急和失望。
她不懂,这女人分明都消失几年了,怎么就突然又回到了京城,还被谢容锦给找到了呢。
她以前总是防着杨玉安,不为其他,就是因为谢容锦对她的纵容和痴恋。
一个家族未来的当家人,不应当在一个女人身上如此欠缺考虑,如此不顾一切。
她没办法怪罪谢容锦,于是便一直想方设法地防着杨玉安。
看这几年谢容锦同杨玉安的相处,她一直以为,是自己的教导起了作用,根本没想到。
她的宝贝乖孙,是被另外一个人牵动着所有的心神,杨玉安在他心中,已然不是以前的位置了。
她只觉得心累,她的锦哥儿素来就是个说一不二的犟种,要想让他松口简直比登天还难。
与其在他身上找出口,不若好好去盘盘那个女人。
她现在只希望,玉棠那个丫头依旧是个知情识趣的,看得清自己的位置,好好拒了谢容锦才好。
谢容锦不知秦氏内心里的各种弯弯绕,但是,依旧被秦氏这直击痛点的一句话,问得神思恍惚。
玉棠已有家室,甚至还育有一个孩子,这些事,他都一一明了。
若说玉棠的心意,这是何等分明的要与他划清界限。
可是,他不经意间看到了那个孩子的容貌……
那般冷静而无畏的眼神,哪怕他长鞭在手,气势迫人,那个孩子也只是安静地趴在侍女的肩膀上,缓慢地眨着眼睛。
他的心脏在那一瞬似乎被什么给击中了。
他来回扫视着这个孩子和他身边的男人,努力想要找出更多的相似之处来。
越看,他心里那簇名为希望的火苗便蹿得越高。
这孩子同玉棠的脸型还有鼻子都长得很像,但是,这双眼睛,还有周身散发出来的气势,看起来有些像小时候的自己。
神思一闪,他抓住了那根可以留玉棠在身边的稻草。
想要放他们离开的想法被彻底踹开,他让车夫跟好自己,将所有人都弄回了他城郊的私宅。
现下,面对祖母如此扎心的问题,他只是安静地听着训话,并未顺着往下说。
“锦哥儿,为何不答我!”,秦氏难得重了几分语气,非要从谢容锦身上得到个答案不可。
“祖母,孙儿心意已决,还望祖母成全。”,谢容锦垂首,乖顺地行礼。
“夫子们便是这般教你的吗!不问对方心意,自可夺了人的自由囚禁起来!”
秦氏抬手指着谢容锦,指尖都不由颤抖几分。
“夫子并未如此教导孙儿,只是,孙儿如今已然成年,自有定夺,还望祖母莫要再管。”
谢容锦定定地望了回去,面对秦氏,眼神也是难得地冷峻。
他对祖母自然是敬爱有加,可是,随着年龄增长,他在祖母身上不再只能感受到爱与担忧,还有难以言说的掌控感。
他时常陷入两难的进地中,来回纠结拉扯。
如今之事,也许是个契机,将这些年的痛苦和纠结都摆在台面上,将他的想法和盘托出,望祖母能懂他所愿。
他看向秦氏的眼神中带着坚定,亦有浓重的哀伤。
向敬爱了二十多年的长辈,发出抗拒,不论如何都是件极其艰难的事。
秦氏只觉眼前一黑,她的锦哥儿,终于还是要脱离自己的掌控,走上了她参与不了的人生。
心口一阵闷痛,秦氏身子也跟着软了下去。
谢容锦被这陡然而来的变故吓得脸色煞白,他赶忙唤人去请来府医,为老太太诊脉调整。
秦氏看着在身边脸色焦急的谢容锦,口气依旧坚决:“锦哥儿,祖母断断不能看你走上迷途,你可愿体会祖母苦心。”
谢容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