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金墨勾勒的“金钩赌坊”四个大字被太阳照得闪闪发亮。
赌坊之内,人声鼎沸。
几颗颗骰子在众人的注视下被飞速摇动,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一踏入门槛,便是一股混杂着烟草、酒气与汗味的浑浊空气扑面而来,让人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
“大!大!大!”
“小!小!小!”
傅振元站在赌桌旁,双眼圆睁,布满血丝,仿佛要将每一次摇骰子的轨迹都烙印在眼底。
随着骰盅缓缓停下,他猛地深吸一口气,喉咙里发出低沉而急促的喘息。
“全压!大!”
傅振元的声音突然在喧闹中炸响,他颤抖着将手中玉腰带重重拍在赌桌上,那是他身上最后一样值钱的东西。
他双手紧握成拳,青筋暴起,额头渗出汗珠,在昏黄的烛光下闪烁着微光。
骰盅缓缓打开。
“小!”
傅振元的脸色瞬间苍白如纸,双眼圆睁,难以置信地盯着那几粒骰子。
他猛地退后一步,踉跄间几乎摔倒,双手仍保持着紧握的姿势,却已无力地垂下。
“出千!你们出千!”傅振元突然爆发出愤怒的咆哮,指着赌场庄家大骂。
庄家一拍手,几个身材魁梧的打手立刻出现在傅振元身边,面色不善地盯着他。
傅振元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感,他咽了咽口水,喉咙里发出干涩的声响,怒火与恐惧最终化为一股无力的恨。
他怎么可能会输那么多,明明昨天他还赢了好多的。
一定是家里女人跨过了他的鞋,沾染了晦气!
岂有此理!
回去他一定要狠狠教训那些个不听话的女人!
将兜里的钱输了个干净,傅振元迫不得已从赌桌上退下来,神情恹恹地往外走。
在他没有注意到的地方,几个衣着完全不同档次的人悄无声息地交换眼神。
一个面容精瘦,眼角带着几分狡黠的中年男子,慢条斯理地走到傅振元身旁。
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熟络地搭上了傅振元的肩:“兄弟,不要着急走嘛,没钱我哭借给你,说不定下一把就赢回来了呢?”
话音刚落,人群中便有人附和道:“对啊,有赌未为输。我上次就是一把翻盘,赚了个盆满钵满,一下子就堵上了家里女人的嘴!”
说话之人闭着眼睛,似乎还在回味那日的辉煌。
一个急不可耐的身影从人群中奋力挤出,几乎是冲到了放贷人面前,挥手招呼道:“嘿,老兄,先借我!我这手气正热,就缺一把翻身的钱了!”
傅振元略微一想,觉得这事可行。
他这样好的运气怎么可能会一直输?
下一把,只会大杀四方!
他连忙挤到那人跟前:“我借!”
骰子开了一回又一回,赌桌上的银子不断变换位置,不过一个时辰傅振元面前已经空无一物。
他傻眼了。
怎么会这样?
他咽了口口水再次回到那人面前,那人吊梢眼一翻,将几张欠条拍在桌子上:“你已经借了我三百两,旧债未清又想来借?”
傅振元赌红了眼,心里只有一局翻盘的痴迷,哪里顾得上什么欠条不欠条的。
“再借我一百两!我一会肯定能还上!”
那人甩出一把飞刀,刀擦着傅振元的手指插进桌面。
傅振元一下子从痴迷中清醒过来,他茫然地看着上面按满红手印的借条,感觉天都要塌了。
“九出十三归,明日记得拿三百九十两过来,不然”那人将刀拔出来,在拇指上刮了刮,“哼!”
傅振元魂都快丢了,他再次认真看那借条。
上面写着隔一天就要还利息,那他要是今天就还上,那不就是不用利息?
他颤抖着伸出手指点在借条的那一条规定上:“我一会就拿钱还你,是不是就不用利息。”
那人斜瞥了他一眼,不屑地说:“赌坊关门之前,你拿过来就不用。”
得到了肯定,傅振元发疯一般冲出门去。
他一路狂奔,一走进姨娘们的院子,他便大喊大叫起来。
“全部都到我卧房中去!”
姨娘们面面相觑,每个人脸上都大写着不安,却也不敢违抗,脚踩蚂蚁一般走过去。
傅振元觉得她们走得慢,逮着一个就打。
“走这么慢,是不是还要老子抱你过去!”
姨娘们都怕了他,纷纷加快脚步,生怕下一个打到的就是自己,院内顿时乱作一团,鸡飞狗跳。
傅振元无暇顾及这些,他迅速翻箱倒柜,找出一个大袋子,开始疯狂地搜罗着姨娘们的首饰和衣裳,稍微值点钱的全部都被他拿走。
很快,袋子鼓鼓囊囊,几乎要撑破。
他抬头看天,太阳还没下山,他还有时间。
他将袋子放在一边,脸色因愤怒与不甘而扭曲,走进卧室。
姨娘们在卧室中抱成一团,相互安慰着。
这在别人家是想都不敢想的景象,却是傅振元后院唯一的生存之道。
砰——
门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