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已然全然不顾及死后声名了,中磊兄,你是史官,一定要在史书上记下一笔。”
“没错,如此穷兵黩武,心狠手辣,怎么能惠及百姓,怎么能让众人信服!”
“子昂兄,你声音小些。”
“我就是要说!”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瞪着那双有神的大眼睛。
“便是陛下在我跟前,老夫也敢说这些话,短短半月时间,杀了几十条人命呀,血流成河,听说有人路过菜市场都吐了。”
“大家多写点诗文,让陛下听见我们的声音。”
“我已经写了两篇了,还请兄台品鉴。”
“写的好!”
在一众激情澎湃的文人中间,桑家主显得格外颓废。
他坐在主位上,一只手撑着下巴,双目无神。
有人问他。
“桑兄,你有何见解?”
桑家主慢悠悠的抬头,看着那群格外天真的文人,忽然问。
“你们写了这么多诗,陛下真的会听吗?”
这半个月,他们什么动作都闹了。
什么方法都试过了。
陛下不是聋子,不可能不知道他们的声音。
那么只有一个解释。
陛下根本不在乎。
一个完全豁出去的帝王,又怎么可能仅凭这几首诗就能让他回心转意?
太天真了些。
在这些人里,没有人比他更加清楚,世家已经是日暮西山了。
陛下还愿意和他们慢慢的熬。
还愿意留着他们的一条性命。
或许是,他们对陛下来说,真的还有一点用吧。
一群人围在一起是想办法的。
但事到临头,做主的反而是最早唱衰的那一个。
众人愤怒了。
他们将这些日子的愤怒全部都转移到了桑家主的身上。
群起而攻之,什么话都说了出来。
桑家主承接了一群人的失望,神色仍然厌厌的,颇有一种马上就要跳楼的死感。
文人们甩袖而去。
甚至有人离开前留下一句“我对你很失望”。
桑楚偷偷的冒出一个脑袋,看着这种人气恼的背影,若有所思。
“你准备改邪归正了吗?”
桑家主一顿,无奈的冲他招招手。
“哪有你这么形容你家老子的?”
桑楚哼了一声,本来想坐在自家父亲身边,但却被揽了过去,直接坐在了父亲的怀里。
他脸蛋通红。
“我已经9岁了!”
他才不是小孩子。
桑家主:“嗯。”
可这么说着,仍然抱着人不放。
桑楚还是期待父亲的怀抱,扭了扭身子,有些别扭,可到底还是没跑出去。
“楚儿。”桑家主把下巴放在儿子的脑袋上,忽然说,“你母亲,救不回来了。”
桑楚一下子就安静了:“我知道。”
声音闷闷的,似有哭腔。
他想过要去找母亲。
可母亲被关押的地方有很多人看守,那些人超级凶,不许他靠近一步。
就算他搬出了自己桑家少主的身份,那些人也依旧强硬,甚至眼中是带着不屑的。
一个人的境遇如何,能够从他人对你的态度中表现出来。
桑楚在那个瞬间就已经感受到,桑家越来越弱了。
他那天终究还是没能见到母亲。
桑楚没有和父亲说这个事。
他知道父亲的压力已经很大了。
“母亲做错了事,母亲……呜呜。”
“别哭。”
桑家主温柔地抚摸他:“今天,是你9岁的生辰,委屈楚儿了。”
七岁生辰那日,桑家大摆宴席,请遍了京城所有的豪门贵族,桑楚被众人簇拥在最中间,是万众瞩目。
8岁的那一日,虽然有桑狸从中作梗,但生辰依旧办得热热闹闹的,桑楚收了好多的礼物。
可今日他9岁。
桑家门可罗雀。
一个来贺喜的人都没有。
便是连桑家主自己,也没有精力去操持这些了。
桑楚垂下眼眸:“没关系,我不在乎。”
可骄傲的小少爷,怎么会不在乎这些呢?
桑家主摸摸他的头,声音很温和。
“生辰还是要办的,父亲陪你。”
他亲自给儿子做了一碗长寿面。
他其实是很通厨艺的,私下里也给夫人做过不少的菜,甚至有些乐在其中。
可很多人却看不上这些,甚至连秦国夫人也不理解。
只觉得君子远庖厨。
作为家主,应该威严才好。
他做了许多年的威严的父亲,今日想做个慈父。
很多事他都身不由己。
可现在,他就想随着自己的心意过一回。
桑楚没想到父亲还会做长寿面,而且做的这么好。
根根分明,粗细均匀有致,看起来也弹性十足。
在上面打两个蛋,再放一根绿油油的青菜,瞧这极有食欲。
桑家主亲自把面端在桌子上,笑着看他。
“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