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糖糖的思路始终诡异莫测,她刚才替那青衫老秀才擦拭伤口的时候,暗中打量过这老翁的身子骨。
无论是从手掌还是骨架来看,都是寻常老翁的体魄,甚至还有些虚。他的手掌虽然干枯,但比起那些靠体力活吃饭的,少了一些老茧和伤疤,是独属于落魄读书人的手。
伪装成老瞎子,而且看样子这老翁的伪装的时间不短。
至少东市附近的这些人,都知道他是个穷酸落魄的瞎老翁。
面对这样一个角色的突然闯入,只能证明一件事情,那就是隐藏在暗地里的人牙子,还是忍不住赌性,想要赌一赌,这个老翁就是他们派过来的马前卒。
回想着之前在张郎中府邸,小梅姑娘交代的线索里也有一条,在清念姑娘失踪的同时,东市巷子口一个老丈也一并消失,不清楚和这青衫老翁是不是同一人。若是同为一人,那就意味着他们很有可能在今天就摸到敌方的老窝。
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秀才,除了手上的拐杖可能另有玄机,自身毫无战力。
这就是过来蹚水的小卒子,目前他得到了情报,就会将消息传回去。
暂时,还不能打草惊蛇。
“小哥,方才那位阿翁是住在这附近的嘛?
我看他双目无光,这害了眼疾应该是好久的病根子了。若是只有一个人谋生,这个年纪家中也无子女照料,真是可怜。”
柔软的话音传入一旁打扫碎片的少年耳中,这让半大的少年耳根子一酥。
能有个由头,和这姑娘家搭话,不管说什么那都是极好的。
而且看着这姑娘为了一个瞎眼睛的老头,还能双目泛光,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不用多说,心地自然是极好的那种。
有机会搭话,少年不介意聊天的对象是个臭老头。他挠了挠脑袋,开口说道。
“唉,姑娘你不用担心,隆秀才是这一代的老熟客了。
我也是听街坊邻居们传言听过来的,据说这隆秀才早些年的时候还中过举人,只不过那是在外乡了,并非是长安城里的。他老家在哪里,也没有听他说过,不过这年里,隆秀才都在附近的老街里谋生。
他租了一户靠近老街的胡同院子,这老秀才无儿无女,身边也没有见过一个照顾人的婆娘。
听旁人说道,他曾经中过举人的官身。
若是真的,高低也是个一方县府的知县老爷。
不过隆秀才自己整日嚷嚷,年轻的时候遇人不淑,被人顶替了他举人的身份,他从老家一路上高,从县乡告到郡府,这么多年都没有人搭理他,最后一直告到长安城,可惜啊,像是他这样的读书人脑筋根本转不过弯,不论这事情是真的假的,谁会搭理他一个落魄的老秀才,秀才虽有些身份,但终究没有官身。
别人顶替了他举人的身份,不考进士,也能在外乡担任一方父母官。
即使是真的,也没人愿意招惹这个麻烦,替他一个老秀才得罪同僚的官老爷。
外地的官吏都管不了,他跑来长安城,这么大的长安,不要说一个举人,就是进士,砸进去也溅不起一滴水花来。不清楚隆秀才是哪一年来的长安了,大家见到他没有五年也有三年,他日常吃食都是在这条街上解决的。
他那眼睛瞎了,据说是因为进长安告御状,被人害了眼睛,这些年头也没有见他闹腾着要翻案。
到底
是读书人,一些本事还是有的。
隆秀才以前交过一些孩子启蒙,收不了什么银子,但每家每户都能管饭,或者给他一些旧衣裳,不要的杂物。
现在不做这些了,都是在老街里瞎转悠,他啥都做,帮人写过大字,算过命摸过骨,偶然也会在附近开个小摊,替人家纳鞋底,缝衣裳,赚几个铜子买吃食度日。那洗掉色的儒衫,隆秀才一直穿着,他不去做体力活,可能还矜持着自己读书人的身份。
大家瞧他眼瞎,身边又没有个照顾的人。
逢年过节的时候,每家每户也都凑点吃食,衣物什么的给他。来老街上吃饭,也都少收点铜钱,之前他来我们家吃面,点素面我还偷偷给他掺了几勺肉臊呢。
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姑娘不用担心他,他活的快意着呢。”
好不容易得到了和姑娘家搭话的机会,少年是努力的在脑海里挖掘和隆秀才有关的事情,几乎把能想到的全部说了出来。这样一个落魄的秀才老翁,又没有人脉关系,在长安城里举步维难,都是靠着周边人的好心才能勉强度日。
心想这姑娘家怕不是可怜这老头,少年郎刻意提醒了几句,老秀才也有着自己的谋生手段。
听着这些话,眼神止不住瞟了瞟蹲在墙角喝着面汤的隆秀才。
“阿翁也是个可怜人,不过你们为什么要叫他聋秀才,他耳朵也害了病吗?”
“害,隆秀才都是别人叫多了的名号,他原姓陆,名景隆。
陆景隆听着倒也是个气派的读书人名字,谁能想呢,都是老天爷的意思。他年岁也大了,有时候说话也听不太清,大家就喊他隆秀才,喊着喊着都没有人用他
的真名唤他。”
看着姑娘家眼眸里的可怜,少年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