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陛下不许。
不仅是佛,道门亦不被允许,各种城隍庙、娘娘庙不知不觉间少了许多,陛下宁可换上赌坊酒肆也要把庙拆了。有时他上街去,就连街边算命的摊子都少了。
陛下究竟想做什么?
他望向皇宫方向。天边有一排鸟儿振翅飞过。
宫中,书房。
身着明黄常服的男子伏案批折,桌前,一太监跪地磕头,道去白府的太医回来了,问陛下可要召见。
听闻帝师卧病,陛下当即就派了太医问诊,可见其尊师重道。
陛下揉揉手腕,头也不抬:“宣他进来。”
太监立刻出去,引着等候许久的太医进门。
太医道白大儒无甚大碍,不过气机郁滞于胸,近日春寒,又吃多了些寒食,这才胸闷头痛云云。太医给他开了药又施针,没几日就能大好。
陛下听着,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明显松了口气,待太医说完,陛下抚掌笑道:“好,下去领赏。”
太医自然要谢恩,道不敢当,一切为陛下分忧,又磕了一个头,被太监引出去了。
踏出门后,太医望一眼天上高悬的日头,擦了擦汗。
今天可真热啊。
……
一枚铜镜,将世界分阴阳。镜内人正渡死劫,被恶鬼追杀,镜外人依旧过着平和麻木的日子。二者互不相干。
姜遗光依旧在不断地逃。
寿衣老妇人从最初的抽搐般行走,到现在已能灵活攀爬,它的速度越来越快。有那么几次,老妇人伸长的手已到了姜遗光所在道路的尽头,下一瞬,姜遗光又逃往了另一条路。
姜遗光心里明白,那老妇人虽是幻象,可这整个石头村,不也是厉鬼的幻象吗?
陈五等人不知去了何处,他到现在都没能找到,也没法停下来问,一旦停下脚步,老妇人就有可能追上他。
第一回,他跑到了村口,想按照村民们所说往镇上去,可当他才跑出一两里远,一个晃神,他又回到了村口。
脑海幻象中,村口右侧尽头缓缓伸出一只细长胳膊。
姜遗光再度转身逃走。
他无法停止,也无法回到里正家中。和村外一样,一旦他想回去,就会在眨眼间被送到其他地方。每一回,都会让那白发老妇人离自己更近一些。
不知不觉间,石头村变得有些怪异起来。有些道路似乎在无形中发生了改变,通往不一样的方向。
姜遗光很确信自己的记忆没有出错,可当他第二次跑进同一条岔路时,不免愣了愣——原来的活路尽头,变成了一条死胡同。
路边的人也少了。原先有不少人吃饱了坐在门槛边晒太阳,可随着太阳升高,晒太阳的人慢慢地变少,周遭逐渐安静下来。
那厢,黎恪已经在村口找到了陈五他们。
他如果只想动手杀人,是很简单的,腕间有匕首,谈笑间刺入就好。可这样杀死的人根本不作数,必得要厉鬼亲手杀死才算。
这叫黎恪很是为难,但看见村口那一大群人时,他还是走了过去。
“诸位,这是怎么了?能否与我说说?”
贞娘给他解释后才知道,又一批衙役来了,这回,他们是过来收税的。
陈五他们凑钱替石头村交了税,可这批衙役依旧在村口不走,扬言要按四百一十九人的数目收人头税,陈五哪里肯,这下,双方就吵起来了。
里正依旧带了人在村口磕头,一边磕头一边哭,村里好几个妇人在地上撕扯衣服打滚,拍地哭叫,让衙役要么把自己杀了,要么就走,他们没钱。
“怎么又要钱?”黎恪脸沉了沉。
他现在察觉了这死劫的难缠之处。
衙役要钱,石头村村民也要钱。他们是来渡死劫的,身上能带多少钱?难不成一直给下去吗?
那些衙役和之前来人不一样,换了一批,但索要的嘴脸没什么不同。听见地上几个妇人的哭叫撒泼,其中一个当时就脸黑了,一抽刀,“锵”一声,架在妇人脖颈上。
妇人吓住了,旁边的人也吓住了,哭声滞了滞,随即更加响亮。
眼见请求衙役是不行了,那群妇人又来求来到村里的贵人,哭着叫着,跪地磕头,脱了衣服往几个男人身上贴。
又有老人抱着他们的腿哭,陈五陈启等人避之不及,贞娘也被其中一个老人摸了把,恶心地她当时就抬脚踢了过去,指着他鼻子骂:“滚!我又不欠你们的!少给老娘玩这些花招!”
陈五亦不高兴:“我替你们付过几次钱,已是仁至义尽,不要逼得太狠。”
山娃子站在一边,面上羞愧,不断转述里正的话,又把他们的话转述给村里人听。
里正不管。
他依旧如之前一般,颤巍巍拄了拐杖跪下去哭求,边哭边磕头:“求求几位贵人,村里实在没钱了。你们大人有大量,手指头缝里漏出来一点就够我们活了……求求几位贵人……”
后去的黎恪亦被缠住,他家中清贫,无甚余钱,本想狠狠心踢开几人赶紧拉了他们跑走,眼神飞快一扫,却当即震惊在原地。
这群人尖细响亮的哭声混在一起,越哭越大声。而后,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