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躯不一样,两边脸颊都瘦得凹了下去。他的脸上,乍一看像是在恐惧,可再看过去就会发现,他的眼睛瞪得很大很大,脸上干瘦的皮肉越来越扭曲,就像一张人皮被人抓得揉皱成一团似的。
他的嘴巴也张得很大很大,实在很难形容那张脸。从那张嘴里,发出了类似于哭嚎的声音。
身后,疯女人依旧嘻嘻笑。
她在吃着什么东西,嘴里发出嘎吱嘎吱的咀嚼声。
“长出来……死掉!……长出来……死掉!”
那个人依旧在绝望地哭嚎,能听出来他已经痛苦到了极点。可尽管他发出了这么大的声音,依旧没有人出来。
姜遗光看出了他想要做什么。
他扭头又看一眼,缩在角落里不自然抖动着的疯女人,做出了决定,拔腿飞快向那个人跑去。
站在屋顶上的人最后又哀嚎了几声,那简直不是人能够发出来的嘶吼,而后,他就跳了下去。
鼓鼓囊囊肿胀肥胖的身体仍旧被宽大得像一层床帐一样的布包裹着,那个人选择了头朝下的方式,细小的脖子撑着干瘦脸颊,直直往下坠落。
即便一层屋子不高,但按照他这样存心要把自己脖子摔断的方式往下跳,也是很容易死的。
但就在他落地的前一瞬……
一道身影比他坠落的速度更快,直直冲过来将他狠狠拽到一边,避免了他的脑袋直接落地。冲过来那人不可避免地被这股力冲出去,两人在地面滚了几好几圈才停下来。
那人好像还没反应过来,躺在地上,呆愣愣地望着天空。
半晌,掩面痛嚎起来。
姜遗光学着兰姑温柔的样子,放低了声音说:“不要做傻事。”
那人仍旧只是哭,不说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也不知到底遇上了什么绝望的事情,才会选择这样决绝的死法。
“我是外来的,还不知道,能不能告诉我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或许我能帮你们。”
如果让兰姑本人在这儿,恐怕她也要惊讶,姜遗光把她的神态学了个十成十,看上去温和又可靠。
那人犹自哭泣。
两边小屋门后、窗边,都闪过人影。
姜遗光很想知道对方衣服底下是什么,隔着衣服碰,只摸到面上干瘦的身躯,仅凭这样皮包骨的模样又怎么可能把衣服撑起来?应当是背上长了什么东西,但那人还在地面哭,其他人盯着,他却不好把对方翻过来看清楚。
好不容易等那人哭够了,他似乎总算回过神来自己被人救下,还没等姜遗光再开口问他已经一骨碌爬起,怒目而视:“你干什么?”
姜遗光露出笑:“不想看你寻死,我想救你。”
“救我?”那似乎很不可思议,上上下下打量他,忽地大笑起来,只是他笑的声音和哭比起来好不到哪里去,胸腔震动,凄然悲怆。
“你救我?哈哈哈哈哈你知道怎么救我吗?”
啐一口,那人轻蔑道:“什么都不知道的外乡人,你将来,也会和我们一样!”
姜遗光不在乎他的态度,问:“和你们一样是什么样子?”
那人没回答,只是警告他:“你离我远点,我不要你救。”
说罢,他往后退几步,慢慢来到墙边。
姜遗光发觉了他要做什么,扑过去要把人拉开,却已经来不及了——
那人的脑袋重重磕在墙面,也不知他哪里来的狠劲儿,这一下磕得尤其重,脑袋在墙面狠狠砸开,像一颗西瓜被碎开,白色脑汁儿沿着他干瘦枯黄的脸缓缓流淌。
“长出来……都死掉!嘻嘻嘻嘻……”疯女人含混不清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姜遗光把那个人放倒在地,看过去。
疯女人在吃着什么东西。
嘴角红红的,晕开一片。
她咬得很用力,像是要很费劲才能咬下一口嘴里的食物。
“嘎吱……嘎吱……”
……
黎恪返回了客栈,沐浴过后,总算好受些。
他还在想洛妄一事。
洛妄……
并非有意,却杀了数十人。他应该付出代价。
可……他救了自己……
他长长叹口气,心乱如麻。
夜里,黎恪在自己房中睡着了。
睡得并不安稳,他仍觉得,有东西在看着自己。
他闭上了眼睛,没有发现,房门窗户外,渐渐被和夜晚截然不同的黑暗吞噬。
“……蕙娘。”半梦半醒间,黎恪梦到了自己的妻子,喃喃道。
那厢,黎三娘还没睡,点起一盏灯,就着昏黄微光,细细擦拭跟随自己多年的软剑,和一应自己打造的小玩意儿。
第十二重死劫应当没有那么快来,如果真来了,如果她真的渡不过去……这把剑,她也该替它找个新主人才是。
擦着擦着,不觉泪如雨下。
她想起了自己的师父。
可她师父也已经死了。
是近卫……近卫听从陛下的命令,给师父报了仇。
她余生,也当为陛下,为这天下尽忠。正如师父所说,死得其所,她有什么可埋怨的?
离西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