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三皇子,他去年因两广地带的旱灾去过次南方,今年再去一次也无妨。
思及三弟,太子又想起南边曾经发生的那些怪事,和长眠诅咒的蔓延。
其实东瀛人并未完全死绝,前些年陆陆续续有瀛洲人渡海到大梁境内,和普通人一样娶妻生子。朝廷上还有个父亲是东瀛人的当官儿的呢,也没见影响什么。
不过南方显然不比京城安全,父皇出巡,将一部分入镜人也带上了,其中还包括他那位堂弟——姬钺。
想到这儿,太子叫来个近卫,吩咐了一句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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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院里,姜遗光正点了灯看书,就听见近卫的传讯,面上十分不解:“太子殿下为什么会找我?”
近卫维持着行礼的躬身姿势半天没起来,恭敬道:“太子殿下想请您过去说说话。”
姜遗光知道又是在挑入镜人进宫了,只是太子不知什么缘故对自己有印象才叫了自己。他默然一会儿,忽地阴阳怪气道:“我疑心病重得很,要是进宫冒犯了殿下可不好,你们也不劝劝殿下?”
他这是还没消气呢,这气性可真够大的……近卫暗地里给自己擦汗,连忙赔不是。再三请求,姜遗光才不情不愿答应下来。
说是太子请人进去说说话,其实也不过见了一面,赏赐些东西,然后就安排他们在另一间殿睡下——东宫有女眷,不方便。如果不出意外,他们要在宫里一直等到陛下南巡回来才行。
姜遗光不在乎住哪儿,宫里和宫外、园子里、小院里没什么区别。宫里规矩多,更不方便些。
太子那边时时谴人来问起居,大约是通过近卫那边得知了他们各自的性情,姜遗光发觉跟在自己身边的宫女太监全都小心翼翼,平日一句话不敢多说,生怕被自己误会。
姜遗光乐得清闲。
跟他一起进宫的两个入镜人心态要好许多,骤然听闻能见到太子殿下,激动得不行,宫人来问询时更是感激涕零。他们私底下和姜遗光说话时也透露过了,现在情况似乎变了,朝廷正在找人跟在皇子公主们身边,以免他们被妖鬼所害。
就像为山海镜找主人一样,入镜人也要找主人了。
所以……太子才会抢先将他们宣进来。
到时不论是皇子们自己挑还是陛下来选,他们身上都已经打上了太子的标签。其他皇子公主们肯定要避嫌,不会再选。这些已经被太子挑中的人自然也不会希望再跟着别的主子。
姜遗光心里倒是有些预感,并不意外。
原来在柳平城住时,鬼怪并不常见,后来到京城更是少有。可他们一路下江南时,途中怪力乱神之事数不胜数,不仅有鬼,还有各种说不清源头的古怪习俗、离奇诅咒,越远离京城,此类事越多、越怪异。
瀛洲岛上见闻更甚,他们国家有百鬼夜行之说,可竟能达到生生覆灭整个国家的地步,绝非一两面山海镜轻易能解决。
但现在,京城里的古怪也渐渐多起来了。
不然,那个顶着大头娃娃面罩的鬼为什么迟迟没有入镜人去收?为什么又会让藏地那边的人皮唐卡传入京城?只能说明世间诡异变多了。
一切都隐隐在向着某个更糟糕的方向滑坡去,这种不详的预感太过微弱,姜遗光不便说,说了其他人也不会信。而和他一起入宫、宫外还有家人的几个入镜人正十分高兴自己搭上了太子这条大船。
他们正盘算着怎么利用这段时间真正成为太子麾下的臣属。
不过他们的美梦没有做太久,一桩突如其来的噩耗便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三月初六后寅时初刻,帝师白慎远在家中病逝。
据白家人说,白慎远本就身体不大好,去年又因为弟弟死讯传来。彻底压垮了身体。从那以后便每况愈下,只是他一直拦着家里人不让往外说。今年冬天差点没熬过去,可谁知道冬天好不容易挺过来了,初春时,他却走了。
头天他还说要在院子里栽两棵桃花树呢,家里人把桃树苗都定好了,还没种上,人就走了。
太子和朝阳公主匆匆换了素服去白家吊唁,灵堂前上过三炷香,满室缟素,哭声遍地。兄妹二人在悲戚的哭声中相对无言,都从彼此眼里看到了叹息。
一般的臣子去世便罢了,尊不让卑,陛下顶多在返京的折子上提一句,以显圣恩。可白慎远身份不一样,当朝帝师,文坛中地位极高,他一旦去世,哪怕只是为了安抚举朝文人,陛下都要立刻从江南回来。
太子便发了八百里加急向已经到江南的陛下说明消息,同时又让飞鹰卫私下以鹰传讯,道陛下不在京,拖着又不好,他斗胆做主让白家家人先将白老先生收殓入棺,其余一应事宜等陛下回复后再做决策。
至于进宫的那些入镜人,也赶紧让他们回去了。要是陛下准备回宫,到时让陛下把他们宣进来更方便。不过现在太子根本也管不上他们,每人送了些礼就赶紧让他们离开,他正在为另一件事操心。
已经有学子在京城穿起素衣,头上裹麻布,喝凉水穿草鞋,自发号召要为白老先生守孝。白慎远地位在此,很快就纠集了一大帮书生照做,且不断往京城周边区域扩散,有愈演愈烈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