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王宫一片漆黑。偶尔闪过的烛火被风吹得七零八落,犹如被水冲刷的气球。
神眷者的视力可以让他们在夜里也能看清事物,然而,那并非意味着他们不点灯。事实上,阿尔贝托的夜晚永远是亮着的。他们或用水晶球,或开着点灯,有的在自己家中练习神力。五彩斑斓的光照亮了阿尔贝托。
那么,如今的惨状是怎么回事呢?
卢卡漫步于王宫的道路上。他能清楚地看见地上散落的残骸。遍地的尸体让笔直的一条路愣是变得有如船道。
王宫宏伟的宫殿坍塌了一半。本来这些可以由土属性的神眷者修复。现在……
他听到了呻吟声。那是来自一位老人的呻吟。
“凯西,情况如何?”走入殿中的卢卡问。
大殿金贵的床上躺了一位老人,他的情况十分糟糕。从他身上不断往外冒着漆黑色液体。把人扔进石油里不过如此了。老人每张开嘴,就是一阵一阵不明的呕吐物喷涌而出。
洁净的床单被污秽填满。
守护在床旁边的是卢卡的助手,凯西。
说是守护,其实只是坐在旁边的椅上看着罢了。
见卢卡来了,凯西才站起来。“卢卡大人。”
“情况怎么样?”
卢卡知道自己问了一句废话。床上人的情况已是肉眼可见的糟糕。
果然凯西汇报道,“未知的神力在雪曼大人体内扩散。它不属于已知能力中的任意一种。我从未见过如此的……”
凯西停顿了片刻。该说破坏性吗?不,单论破坏性不如“湮灭”。但从视觉上看,是比“湮灭”要恐怖百倍吧。
侵入雪曼的神力十分古怪,在入侵雪曼身体时,它只是小小的不足以放在心上的弱小之力。然而在雪曼撤销禁律后,它就如路边的野草,迅速铺开。它顶开埋在头上的土壤,霎时开得漫山遍野。这些神力很快顶掉了雪曼的经脉。不过直至那时,伤势还是可以忍受的。
然而很快,野草变质、腐烂。其凋零的残骸落在土上,污染了整片土地。而在被污染的土地上长出的,是更为腐烂的野草。它们就这么一代代凋零、长成。最终雪曼的身体全部被散发着尸臭味的野草填满。
从雪曼体内喷涌而出的,不仅是被污染者的血液,还有野草被碾碎后流下的枝叶。
它们长成后,拼尽全力吸取周围的能量。凯西只轻微感知了一下,就立刻被吓得退却。她就像看到了一只只吸血虫寄宿在雪曼体内。
唯一庆幸的是,诡异的力量不能离开人体。在离开人体后,它们会立刻“死亡”。
也就是说,只要让被寄宿的肉体死去就行了。
不是多么强的能力。如果雪曼小心点,又如果芬里尔还在,这个能力便毫无用处。
“我们已经没有‘治愈’的神眷者了。”凯西说。
卢卡脸色未变,他走近几步,问道。“雪曼大人,您还能说话吗?”
床上老人张开嘴,艰难地发出几个音。
显然,他还保有意识。
不过在如今的状况下,有意识未必是好事。
正因雪曼足够强大,他才得以撑到现在。但又因他足够强大,他才只能躺在床上,如一个残废的老人一样奋力挣扎。
卢卡将凯西喊到门外,随后沉重地叹息。“我们还有多少人?”
凯西惭愧地低下头。“不到二十人。”
“其余人逃跑了吗?”
“是。”
“将剩下的人都召集起来。我有事宣布。”
凯西意识到卢卡将要说出什么。她震惊地抬头看了卢卡一眼,便发出信号,召集所有留在王都的神眷者们。
神眷者的速度理应很快。可实际集结却花了一个小时。
来的人脸上无不带着几分焦虑。
卢卡环视四周,来的人数比预想中还要少一点。
“各位。我们阿尔贝托正面临前所未有的困境。”
他刚说出一句话,就有人喊道。
“开什么玩笑,我们不是最强的吗?!”
凯西说,“肃静!”
但喊的人完全不买账。不仅如此,一直积攒下的不安直接爆发了。
“事到如今,只敢对我们摆脸色?”
“对啊对啊。当初说能让我们拥有远超常人的力量我才过来的。”
“没想到不到半年,就被人打上门了。”
“贝篱大人呢?长老们呢?护卫队呢?”
“这样,不就跟以前的生活一模一样吗?”
说出这些话的,都是新加入的成员。
他们是刚觉醒神力,还未体会到强者的美梦便不得不面对战争的可怜儿。
他们之中,有些人甚至没有接受教导,连简单的神力运用都不会。
去要求这样一群人忠诚,是毫无道理的。
卢卡十分清楚。所以对于这群人的抱怨,卢卡并没有说什么。真正让他失望的“老人们”。
他们曾见证了阿尔贝托的辉煌,享受了舒适的待遇,如今却躲在新人身后,一同质问贝篱去了哪里。
啊~或许就是如此吧。
阿尔贝托自建立初,便是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