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传来怎样的回声吧。”
听动静外头查的差不多了,叶观澜要走,临去前扫了一圈屋内灰扑扑的陈设,随口说:“督主此间未免也俭省了些。”
陆依山笑:“乡野村夫,犁田耕地是把好手,不比公子雅兴。”
他说着探臂将人往回一带,俯下首,浅嗅着公子鬓角,宛如情人般地低语:“要是公子这颗石头仍出去,翻不起太大浪花来呢?”
叶观澜被烫得偏头躲闪,拇指却有一下无一下搔挠在陆依山的虎口:“现下有父亲和太子掣肘,汉王行事自然不得畅意。所以还需督主出手,再借他一把力......”
锦衣卫的厚底快靴橐橐踏响,压住了叶观澜接下来的密语。
陆依山环腰的手一紧,诧异的神色仅闪现一刹,旋即被顽笑取代:“公子的贼船果然上不得,这每一步,都是将咱家往乱臣贼子的路上逼。”
叶观澜听着外间脚步声越来越近,却是出奇镇静,他说:“狼狈为奸说起来不好听,做起来却和同舟共济没什么分别,就看督主肯不肯信守对观澜的诺言了。”
陆依山胸腔震出笑声,猛地捏了把他手腕,又迅速松开:“咱家一诺千金,绝不对公子食言。”
脚步声停了,屋外响起叩门声:“九千岁?叶待诏?”
陆依山往叶观澜背上轻推了一把,“关上门,我与公子是一丘之貉。出了这扇门,水火不容的戏码还得接着演。二公子,请吧。”
百户在外正自等得不耐烦,房门豁然大开。
叶观澜快步走出来,百户见了他,不由得一惊:“公子这是怎么了?”
“磕着了。”叶观澜没有感情地道。
百户心说这阉人还真无法无天,连丞相家的公子也敢动手,目光一溜,对上陆依山阴郁的眼神,不由得打了激灵。
“山不转水转,早晚有相逢。”陆依山踩着门槛,玩世不恭道,“二公子,我劝你当心。”
叶观澜回首看着他,陆依山用拇指不经意般蹭了蹭耳垂,叶观澜当即别开了目光。
第48章 攻讦
转眼三日已过。
叶观澜跨入吉止园中,发现容清正候在廊下。他向书房看了一眼,露出询问的神色。
容清比了个口型,“郡主来了。”叶观澜知他姨侄二人难能重逢,此刻不便进去打扰,遂也一并在外头等候。
隔着竹帘,刘晔字正腔圆的背书声传出来:“是故人主有五壅。臣蔽其主曰壅,臣制财利曰壅,臣擅行令曰壅.......”他流利地背完,屋中半刻却寂无人声。
过了会,刘晔试探地唤声姨母,问:“可是晔儿哪里背得不好?”
安陶的声音不紧不慢响起,清凌如泉流石上:“没有,晔儿背得很好。只是看你方才背书时,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可是在为陛下的伤势担心?”
刘晔嗫嚅须臾,道:“其实晔儿有一事不解,想请教姨母。”
“你说。”
“有关君臣相处之道,太宗曾说,君臣相须,事同鱼水。义均一体则天下稍安,反之则为国害。可是韩非子却说,人主有五壅,归结起来无非在讲,臣下威权过重或将危及君主。晔儿深觉疑惑,这两者,究竟孰对孰错。”
安陶静默了一会,似乎对这个问题感到意外。
有顷,她缓声道。
“君臣合道固能平乱,能治世。然太宗亦有语曰,君主臣辅,杀生威权,君王之所执,宪章法律,臣下之所奉。臣子权势过重,或有凌驾皇权之上的危险,为人君者警醒防范,也在情理之中。”
“......所以,这就是父皇早年问罪方家的理由?”
此言一出,不仅安陶,就连在外的叶观澜亦有些惊讶。
当年壬寅宫案,人人都道真相难辨曲折离奇,皇帝一时义愤,才不问青红皂白发落了发妻,最终连累了整个方家。
可他当真对那女官的话深信不疑吗,叶观澜看未见得。
彼时,方时绎位居一等镇国公,掌天下兵马大权。长女为正宫皇后,外孙是一朝储君。次女安陶虽游离朝堂,却跟江湖第一大帮南屏阁联系紧密。这样的家世落在昭淳帝眼中,天然就是个威胁。
从某种意义上说,方家的倒台并非什么无证之案,而是帝王心中的既定之罪。
叶观澜想不到太子小小年纪,竟已看透这点,一时间不知该喜储君少年早慧,还是忧他慧极必伤。
安陶闻言,目光闪动了一下,随即变得坚定。
她凝眸看着面前的侄儿,那眼眉间似乎总能窥见已故长姐的影子,让她不自觉晃神。
她轻抚着刘晔肩头,温声道:“晔儿可知,你外祖生前对君臣之道四个字,是怎么看的吗?”
刘晔微微肃穆:“请姨母指教。”
“父亲说,古今之事,向无定数,为君者之于将来,常怀忧惧之心,本无可厚非。但若因此将朝堂制衡,权谋机心视为王道的根本,便成舍本逐末,贻误江山。”
刘晔怔了怔。
安陶又道:“晔儿你记住,今后无论朝堂上如何风云际变,你为万乘之主,都要将社稷子民放在第一位,越是心有忧惧,越当襟怀万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