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这可是他娘子流苏第一次托付他办点事,怎么能胡乱凑合了?再说了,四夫人那里也不好交差啊!
齐三笑道:“圆慧,你我可是老相识了,每年国公府的香火钱都是我送来的,府里大小主人上香拜佛也是我先来鸡鸣寺安排,那一次不是辟出一个干净的院落来给主子们歇息?怎么这一次就不行了。你是在逗我玩吧,别啰嗦了,天色已晚,赶紧叫那些女香客挪地方,给我们表小姐腾出个安静的院子来安歇。”
知客僧当久了,接待的高官贵族多了,接收的香火钱海里去了,渐渐养就一双敏锐而且势利的眼睛,空有一个酷似弥勒佛的皮囊而已。听到“表小姐”三个字,再瞥见沈今竹神色疲倦、皮肤微黑、毫无豪门贵女的矜贵气质,圆慧心里有了谱,可能是一位上门打秋风的表小姐吧,并不是正儿八经的国公府小姐。鸡鸣寺是南京第一古刹,又是皇家寺庙,中元节住得人又多,这静室里头住的女香客们的家世不是公侯伯爵,就是三品以上高官家的女眷,那些盐商巨贾出再多的香火钱,连静室的厕所都别想沾边!
何况徐家四房的夫人并不是出自高门,估计这表小姐的出身更不会好到那里去,虽拿着徐四爷的名帖来的,顶着国公府表小姐的光环,但一表三千里呢,看这模样,恐怕是乡下地主家的女儿,来金陵见见世面吧。为了这样的表小姐,大晚上把正在做晚课三品官以上的女眷叫出来搬箱笼,腾房子,根本就不值得啊!
念于此,心中有了决断,圆慧面上依旧堆着笑,嘴里却毫不让步:“这一次恐怕要对不住您齐三爷了,一来是天色已晚,女施主们都在殿里做晚课呢,不方便腾房子,二来是静室已经住满,实在无处可搬,就是这位小施主住的房间,也是贫僧担心有贵客来此预留的一间。要是齐三爷觉得实在不方便,不妨去其他寺庙看看,是否有空的院落。”
圆慧已经将话说死了:要么和其他女香客同住一个院落;要么离开,另寻别处。
齐三世代家奴,岂不明白圆慧如此强硬的原因,无非是轻视表小姐出身单薄了,若果真是徐家的小姐,哪怕是庶出的五小姐六小姐,都断然不会受此冷遇。齐三暗道:若是其他表小姐,我顺水推舟,凑合一下也就罢了,可这一位是四夫人心尖上的人,听娘子流苏说,自从表小姐进了园子,连亲生儿子七少爷徐松都不太管了,一心扑在她身上,也就是担心表小姐出身单薄了,怕受人轻视,园子里头的势利眼个个都不逊于圆慧呢。我娘子在凤鸣院当掌事,表小姐被打脸了,我娘子面上也无光,不行,得让这圆慧晓得厉害!
齐三冷冷一笑,说道:“既然圆慧你做不了主,我也不为难你,我这就去找住持。”
圆慧没想到齐三居然会为一个乡下姑娘找住持,心下暗道:找到住持又如何,住持才不会为了一个乡下姑娘去得罪高官的。
于是依旧笑眯眯说道:“住持的晚课要做到子夜方休,不好打扰的,否则扰了佛门清修之地,岂不是辜负了这位女施主为亡母祈福之心了。”
我是在徐家当差,又不是你寺庙的人,我不找住持,表小姐跟别人挤在一个院子里?我还有脸回去向四夫人和娘子交差吗?齐三说道:“我找住持悄悄的说,不会打扰其他人,你们带表小姐去用些斋饭,我过会就回来。”
言罢,就要挪步离开,圆慧胖大的身体往侧面一栏,说道:“出家人不打诳语,确实没有院落可住,齐三爷找了住持也是如此,还耽误小施主进房休息,劳烦三爷白跑一趟,这是何苦呢。”
这没有眼色的东西!敢挡我的路!齐三恼怒的将圆慧一推,岂料这圆慧身形魁梧,不但没有被推开,齐三还冷不防的被反弹之力压倒在一边,一个没站稳,噗通倒地,恰好此时从旁边的月洞门里抬出一顶明轿来,齐三正好堵住了门口,走在前面给明轿开道的人尖利的叫道:“何方狂徒,敢拦公公的路!还不快滚!”
齐三仗着是魏国公府大管家的儿子,在南京城都敢横着走,寻常官员都不放在眼里的,这辈子被人叫“滚”,除了他爹娘,就无其他人了,今日诸事不顺,被这势利眼圆慧刁难,又被人当做贱奴随意践踏,齐三家的红了眼,轱辘爬起来,卷起袖子就往明轿处冲去,欲将那轿上之人拖出来厮打。
“哟!这不是怀义吗?!你怎么来这了?”沈今竹突然快步冲出来,抢在齐三前面跑到明轿前叫道。
开道的中年阉人忙拉着沈今竹的衣袖,厉声喝道:“大胆!尔等无知稚子,居然敢高呼公公的名讳!快走快走,莫要给你家大人惹麻烦!”
明轿上的人先是一愣,细看沈今竹后,忙不迭的命人停轿下来,一脚朝着老阉人踢去,骂道:“不长眼的东西!这是淑妃娘娘的表妹、大公主的表姨——沈家四小姐,还不快请罪!”
中年阉人扑通跪地,头磕在地上咚咚响,“老奴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沈小姐,罪该万死,请沈小姐责罚!”
沈今竹说道:“起来吧,也不是你的错,是我先失礼,突然看见老相识在此,心里激动,忘了礼仪,直呼公公的名字。”
那公公忙摆手道:“哎哟!沈小姐折杀咱家了,叫什么公公啦,和以前一样叫咱家怀义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