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沈宅,天色已晚。 沈云烟邀请谢孤峤下一盘棋再走,逢月摆上了棋盘,扫雪奉来香茶,下棋之人却有些心不在焉。 见沈云烟举着棋子出神,他问:“在想什么?” “我在想,今日处置了沈二一家和王城守,来日换一个人来做城守,若也是昏庸之辈,今日之事还会重演。” “有州牧在。” “是,张大人想必会提拔有才干之人做城守……可是以张大人之能,尚且耳目闭塞,治下也有王城守和沈家一手遮天之事,天下间的冤案,如何能杜绝?” 谢孤峤饶有兴致看着她,没想到她因为沈二一案,竟然忧心起天下来了。 不过她只是发愁了一会儿,就自己想开了,“我既无通天手眼,也只能尽我微小之力,救能救之人,遇上了这种事,能帮则帮吧。” 谢孤峤想起那则预言,佛经《空无》为当世最高佛典,唯有修为精深的高僧可参悟其中深奥佛理,修得至高佛法。其中有一卷大乘预言卷,千年来修成者寥寥,但根据预言卷所得预言无一不准。 沈云烟,真是灭世之人? 他捏紧了手中棋子,眉心隆起了褶皱。 “这一子,这么难下吗?” 她望着棋盘,谢孤峤的棋风杀伐果断,怎么突然落子犹豫起来了? 他回过神,随意落下一子,“你的棋路,很像一个人。” “谁?” “一个老和尚。”他笑了笑,“惯于以退为进,伺机而动,等待致胜之手,不过你棋艺高他许多,老和尚是棋又臭,落子还慢。” 沈云烟让他给逗笑了,“有机会也想跟你口中的老和尚下一盘棋。” 话音落,他忽然变了脸色,站起了身。 沈云烟诧异抬头,却见他对自己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似乎在凝神听什么动静。 她会意,跟着他走到柜前,在他的示意下,藏进了柜中,他也跟着躲了进来,反手关上柜门。 柜中狭窄,藏进两个人显得十分拥挤,她只能紧紧贴着柜板,才能不贴到谢孤峤身上去。哪怕如此,这距离也太近了,鼻尖仅隔几寸,呼吸相闻,周身都是他的气息,她心跳如擂鼓,手脚都不知该往哪放了。 这时,她听到了咯吱一声开门声。 黑暗中她睁大了眼睛,有人偷偷进来了! 她侧耳凝神,隐约听到了起伏的脚步声,来的应该不止一人。 房中无人,他们竟不离开,而是翻箱倒柜的搜寻起来,她不由紧张气促,而身边之人气息悠长沉稳,才刚被他这份镇定感染,脚步声就在柜前停住了,柜门缓缓从外面被人拉开,她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下一瞬,谢孤峤抬手盖住了她的双眼。 惨嚎声不绝于耳,她意识到在发生什么,睫毛在他掌心轻颤。 过了好一会儿,哀叫声渐止,耳边响起他平静的声音,“没事了”。 眼皮上微凉的触感离开,她睁开了眼睛。 房间里横七竖八躺了好几具尸体,这几人穿着夜行衣,黑巾蒙面,睁着眼睛没了气息,俱是被一招割喉毙命,血迹喷得满屋都是,弄脏了地板桌椅。 其中唯有一个还有活气,他四肢血流如注,手脚筋俱被隔断,满脸惊恐的在地上爬动,刚才叫的最惨的,想来就是此人了。 “留了一个活口。”谢孤峤淡淡道。 沈云烟从震惊中冷静下来,这些人看打扮就是杀人越货的行家,她回想起离开府衙时王夫人狠绝的眼神,看来王夫人那日被她羞辱后,就对她动了杀心,竟想□□…… “把这个活口送去衙门,王夫人的罪证又可以加上一笔了。” 她交代闻声赶来的李护院。 李护院见这满地死人,不由倒抽一口凉气,他看到尸体上利落的伤口,再看站在尸堆之中,满脸冷傲的谢孤峤,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这干脆利落杀人的手段,让人怀疑到底还是地上躺着的是杀手,还是他才是杀手。 他见小姐安好,不敢再多看谢孤峤一眼,拖着那活口出去了。 沈云烟倒没在意满地的尸体,从柜子里出来之后,她就被谢孤峤吸引了注意力,只见他双手手腕上,各自浮起一圈金色文字,那些文字像是鎏金细沙写成,灿灿金光,绕着他腕间缓缓转动。 “这是梵文?” 她不懂梵文,但见过经传中的这种文字。这些文字又和一般的梵文不同,它们经过了转变,更接近符咒的形态,那种缓慢转动的轨迹,仿佛蕴含了某种神异的力量。 “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