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很难形容沈云烟的心情。 释然又失落。 庆幸又苦涩。 释然的是,反反复复的猜测终于得到答案。他真的是梵音寺出身,而且是住持一念亲自教养的弟子,所以他在寺中的地位超然,连慈心都要给他面子。 庆幸的是,就在刚才,见过塔林,又见所有人都畏惧他的时候,她脑补了谢孤峤是什么高僧转世,几百岁的隐世高人之类,结果不是。 庆幸他们之间起码没差了辈分…… 而失落苦涩,则是因为他真的是个和尚。 出家之人,六根皆净,不染红尘。 她的期盼终究落了空。 在一念的注视下,她也不能太过于沉浸自己的情绪里,打起精神,她又问,“禅师,我还有一问。” “为什么选我为天女呢?” 这位阅遍世事的禅师藏着深寂的光,有那么一瞬间,沈云烟觉得他在透过自己看着别的什么人,可那念头快得像是错觉,他脸上笑容和蔼,“因为施主是有福德之人。” 有福德? 母早丧,父决裂,她不知道自己的福德在哪里。 “烦恼尘劳皆为虚妄,施主有有一颗慧观之心,足以勘破迷惘。” 她听了只是不解,忽又想起关于这位住持的一件传闻来,“听说您年轻时曾凭芦苇一叶度过夜阑河,深入妖界,这件事是真的吗?” 在民间,这位梵音寺住持的能为几乎被神化,传说他降生时天泛红霞,莲花涌现。他生有奇能,诸邪辟易,万恶不侵。关于他的种种传闻,流传最广的就是他一苇渡航,深入妖界又全身而退的故事。 一念道,“不过是效法先师,勉力而为。” 所以这件事竟是真的。 “那您去妖界做了什么?” 言及此,一念的神情高深莫测起来,“佛曰,不可说。” 沈云烟:…… “施主既然愿意做散花节的天女,按规矩要留在此听经三日。”一念道,“老衲的弟子了忘会为施主安排禅房住下,至于讲经之人……”他看了一眼谢孤峤,“就由寂渊为你讲经解惑吧。” 沈云烟就在这幽深禅院住了下来,禅房干净整洁,一尘不染,照顾她的弟子了忘,竟是一个身高还不到她腰间的小胖和尚,别看他圆胖,挑水劈柴样样在行,做事十分利落。 翌日早起,沈云烟就蹲在门口看他在院子里劈柴,边没话找话的问他,“小师傅,你是一念禅师的亲传弟子?” “嗯。” 了忘卖力地劈着柴。 “这么说来,寂渊大师是你师兄了?” “不是。” “为什么?” 了忘老实道:“我也不知道,师父说不是就不是。” 沈云烟有些发怔,难道一念不喜欢谢孤峤,所以不收他为门下亲传?其他弟子也排挤他,所以都躲着他走? “那你知道,他在寺中掌何职务吗?譬如长老、执事长老、掌籍之类?他们为什么都称他为‘上座’?” 了忘拿着斧头发呆,他好像真的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他没有职务……为什么这么叫他,可能是因为怕他吧。” “你怕他吗?” 小和尚摇了摇头。 “大家都怕他,你为什么不怕他呢?” 小和尚怨念的看了她一眼,“施主,你再问我,今天的一百捆柴劈不完,我会受罚的。” 沈云烟:…… “你有什么问题,不如直接问我。” 她抬头,谢孤峤就站在禅院门口,穿着一身黑,闲闲看着她。 竹林萧索,风姿洒落。 在沈云烟见过的人里,论气质风采,无一人比得上他。 这样一个人,偏偏是个和尚。 这个和尚,偏偏还要招惹她。 说什么渡她,说什么想她了,既然有这样的身份,又何必惹她心动? 她很想转身回房,在理清满心烦恼丝之前,不要再见此人了,但她还要听经三日,天女的事也不能答应下来又撂挑子不干了,这不是她沈云烟的性格。 她尽量心平气和,“大师是来讲经的吗?里面请。” 谢孤峤已经有自觉,一旦她开始叫自己大师,那就代表她生气了。 所以她为何生气呢? 他有些不明白,关于他的身份,他们已经讨论过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