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烟觉得很累。 种种纷争纠缠,人心的欲念,都让她觉得累,她不想染风尘,风尘却染她一身。 当柳姨娘将沈娇娘自取灭亡的恨意都倾斜到她身上,当沈丞再一次维护柳姨娘,她已经不觉得心寒,她只觉得厌倦。 这种戏码看了太多,她厌倦了。 她娘离开沈府,决定去道观清修时,是否也是这样的心情呢? 她亲手斩断和沈府的牵系,从今以后,她宁愿去天地间漂泊,也不要在这个虚伪的巢穴中安身了。 她终于抛下了长久以来对家这个字眼最后一丝幻想和眷念,决定离开了。 寂静深夜,她站在空旷的长街上,当她把沈府的种种抛开,心头又感觉到一阵轻松。 她早该做这个决定的。 一直以来,她都是那么渴望,渴望着有一间属于自己的小院安身。既然离开了沈府,她就能置办一间宅子,真正在自己名下,只属于她一个人的宅院。 不过她一时也拿不定注意,这间宅子,该买在哪呢? 天下那么大,她该去向何方? 玉京城?苍宁州?还是她从未去过的地方? “小姐!” “小姐!!” 她正想着今后,忽听身后传来阵阵喊声,逢月和扫雪背着两个硕大的包袱跑了过来,“小姐,等等我们呀!” “你们……” “小姐,你要走,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们一声呢?” “差点来不及收拾包袱!” 她不说话,扫雪霎时红了眼圈,“小姐,你不会是想把我们也丢下吧?” 沈云烟道:“我都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你们要跟着我四处漂泊吗?” “只是要跟着小姐,去哪里都好!” 逢月认真看着她:“小姐,天下这么大,总有你想要留下的地方,对我和扫雪来说,只要又小姐的地方就是家啊。” 沈云烟恍然,她虽离了那个家,幸好她还有家人。 “好,咱们一起走。” 扫雪道:“先找个地方安置下来,咱们可是把小姐的家当都背出来了,一毫一厘都不便宜了沈府那帮人。” 沈云烟让她逗笑,想了想道:“去月黄昏。” 玉京城最火的香料铺子再次敞开了大门,纵然尘灰满布,香气经久不散,铺子后面有三间套房,本来是代为料理店铺的掌柜娘子和伙计们住的地方,离京之后,这些人也辞退了,房间便空了下来,稍稍打扫便能住下。 这一夜主仆三人各自想着心事睡了,翌日午间,一条大消息传遍了玉京城。 扫雪拎着从街上买回的五香馄饨回来,将这消息告诉了沈云烟。 “小姐,大事不好了!” “听说蓬莱州出了大案子,因为授田纠纷,闹出了一家七口人被灭门的命案!蓬莱州牧快马上京奏报,陛下勃然大怒,责令太子下月十五在司天台宣读罪己诏,以彰自己失德之过。” “太子罪己?” “这可是开历朝之先例,从未有过的事啊。” 沈云烟皱起眉,“太子临朝以来,深负民望,要太子罪己,是要把一切罪责都推到他身上,让百姓对他失望,毁了他的根基,这说明陛下已经下定决心要废太子了。” 逢月道,“三皇子被查,太子被废,二皇子就能名正言顺当上储君了。” “是啊,这正是他的计划。” “那太子还有救吗?” 沈云烟站起身:“我要进宫一趟。” “小姐——” 她道,“这些年一直受皇后关照,太子又是我表兄,我总该为他们做些什么。” 抛开虚假的家人,真正的亲人是那么可贵。 进了东宫,沈云烟再一次见到了慕谦。 他比上一次见面时更瘦了些,精神却还好,见了她还能跟她聊玉京风物,秋日天气。 沈云烟道:“授田法屡屡出事,陛下对您的不信任也来自于此,殿下可想过,向陛下上书暂缓授田一事,以消陛下怒火?” 慕谦道:“授田有利于黎民生计,却被贵戚地主们所反对,一旦提出暂缓,日后想要再行就难了。孤听闻沈相病情已有好转,户部尚书文大人也在联络臣僚积极对策,重新选派监察官,防止类似的事情发生,孤不能在此时退却。” “可是殿下一旦罪己,事情就无法挽回了……” 慕谦眼眸温润,态度坚决,“云烟,君子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