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梵音寺的执事长老到了。 沈云烟见到了三尺剑。 她让逢月关上房门,拦住扫雪,她想单独跟这人聊一聊。 三尺剑长身而立,态度磊落。 沈云烟打量着他,平心而论,这人长得并不差,只是疏于打理自己,长发随便一扎,下巴边还有青色的胡茬,常年奔波,眉间有尘,眼底有霜。 “扫雪要跟你一起走的事,你知道了吗?” “她说想去看看莺儿。” “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三尺剑沉默片刻,“她不该跟我去。” 他这一趟回去,尚不知二皇子会怎么处置他,如果走到最差的那一步,他只能带着莺儿逃命,到时又怎么兼顾她。 他觉得自己做错了,以他这样的身份,实在不该招惹一个姑娘家,可他又不忍心见她死…… “你有没有想过,揭发二皇子?” 他一愣。 “田家一案已经水落石出,太子蒙冤得解,二皇子大势将去。他所倚仗的那个邪道,也被梵音寺盯上了,自顾不暇帮不了他。”沈云烟缓缓分析局势,“你这时候回去,正是他气急败坏之时,身居高位的人,最不能忍的就是背叛,我猜他固然恨我和谢孤峤,但他最恨的人应该是你。” 三尺剑眉心紧紧皱了起来。 “所以你这一趟回去,不是可能会出事,而是肯定会出事。”沈云烟道,“唯有先发制人,投向梵音寺,揭发二皇子,你才有可能保住性命。” “他是我主子。”三尺剑道,“他在我最落魄的时候救了我,我不能对他落井下石。” “他救过你,你为他做过多少事呢?恩有还尽时,还说是你想被他驱使一辈子?” “我……” 他握紧了手中的剑,陷入了一番心理挣扎中。 半晌,他颓然道,“我不是好人,我为他做过许多见不得人的事,我没有回头路。” “欸,年轻人,怎么能这么说呢?”忽地窗户一开,无事和尚坐在窗框上啃着一只鸡腿,“只要人活着,就有无限可能,你想往北走往南走,还是想往前走往回走,路它都在那里,只是你的心被自己蒙蔽了,所以看不见路。” 窗外的阳光投在和尚身上,仿佛给他微胖的身躯镀上了一层佛光。 三尺剑似有所悟。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以前做错了,此后便痛改前非。”和尚尽情唆着鸡骨头,“关键是,人要分清什么是善,什么是恶。你帮了恶人,那不叫偿还恩情,那叫助纣为虐,不是帮他,而是加重他的罪孽,明白了么,小伙子?” “大师一番话,使我内心通明。”他冲着无事和尚行了一礼,顷刻之间竟得彻悟,“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说着,他转身要走。 沈云烟道:“等等。” 她取出一个匣子,交给了和尚,“这是我留给扫雪准备的嫁妆,劳你转交给她。” 和尚愣了一下,“施主,你给错人了。” “没错。”她含笑看着和尚,“我看大师一片慈悲之心,想请大师和他们两同去玉京,一路上多跟他们讲讲佛法——” 和尚连连摇头,“玉京那种多事的地方,无事和尚我可不去。” “你若是怕惹事,便将人送到城门口就走。”沈云烟道,“更何况这一路还有梵音寺执事长老他们同行,肯定不会有事。” “大师若将他们两送到,这匣中一半资材,就归大师所有。” 她说话的时候,和尚已经偷瞄了匣子里厚厚一叠银票,顿时有些心动,这可以买多少鸡腿啊! “当然,我知道以大师之清高,并不因俗物心动,实在是大师慈悲为怀,不忍见这两个年轻人心生迷惘,行差踏错。大师若救了他们两人,胜造七级浮屠啊。” 她一通吹捧把和尚捧得飘飘然,他看向三尺剑,清了清嗓子,“在海里你救过和尚,和尚也不能欠你因果,就跟你走这一趟吧。” 送走了扫雪和三尺剑的第二天,沈云烟也启程了。 这一次只剩下了她、逢月和谢孤峤三人上路,逢月因为扫雪离开,偷偷抹了几回眼泪,既担心不舍她,又忍不住埋怨她,明明说好了陪着小姐,竟因为一个男人撇下小姐走了…… 想着她只是说了去看看就回,但愿她还会回来吧。 沈云烟见她忧心忡忡,“放心吧,有无事和尚在,玉京那么多美食,他怎么可能到了城门就走?他嘴上说着不想惹事,关键时刻一定会帮扫雪的。” “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