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便轻手轻脚地离开了病房。
栗冉的眼皮动了动,轻轻地握住了手心里的钥匙。
直到第?十?天中午,栗冉才艰难地睁开眼,他盯着白色天花板发了十?几分钟的呆,才逐渐找到现实和幻境的边界。
喉咙如灼烧般疼痛,干涩地说不出?话,他勉强从床上起身,马上有人将玻璃杯喂到他嘴边。
栗冉顾不上看,像一个从沙漠回来的人,就着水杯便咕咚咕咚往下咽,直到喝完才抬头。
他发现端着水杯的人,竟然是罗兰夫人。
“您......?”
罗兰夫人的眼袋红肿发炎,素面朝天,没有了往日的妆容,她整个人看上去老?了十?岁。一见栗冉醒来,她微张了张嘴,眼泪漱漱而?落。
栗冉愣住了。
在罗兰的身旁,栗有国守在门边,他满头乌发白了一半,一向挺得板正的腰背有些佝偻,憔悴不复往日光彩。
“老?栗,儿子醒了,终于?醒了!”罗兰夫人抽噎着拍打栗有国,整个病房的护士都为之动容,鼻头一酸。
谁都知?道栗家近段时间发生的惨事?,总统长子兼将军外孙栗清,竟然在十?八岁生日当天自杀,死状凄惨。由于?当天栗家于?皇家花园举办了大?型的生日典礼,许多记者和媒体人受邀前去了第?一现场,事?发突然来不及遣散宾客,他们?拍了不计其数的照片,打码后登了联盟各大?媒体的头版头条。
优秀的长子当众殒命,私生子再没出?息,也是家里唯一的香火,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种事?,总不能经?历两次。
外人看来是让人感动的团聚场面,只有栗冉知?道这画面是多么?诡异而?嘲讽。
他从没幻想过罗兰和他会有这样母慈子孝的一天,也从不知?道栗有国也会抛下政务,简单地守在他的床边。
栗有国紧捏着拳头,下巴抖动,矮下身握住了栗冉的手。栗冉感到这双手苍老?而?冰凉,像是把他当成支柱,在汲取着温暖与力量。
“你给我好好的,听见没,我们?只有你了......”栗有国颤抖着说出?这句话,将栗冉抱在了怀中。
原来这就是父亲怀抱的感觉,栗冉心想。
并不像他想象中那样宽广可靠,反而?让他感受到求助的讯息。
在外面叱咤风云的总统大?人,也会有如此?脆弱的一面吗?
栗冉在医院又住了一周,医生才允许他出?院,这一周里罗兰夫人安排了三四个侍者照顾他,他还是头一次享受这种待遇。
出?院时,栗冉在一楼住院部看到了几个同龄人的面孔,他一时没想起他们?是谁,总感觉眼熟,让侍者去护士站打听,才知?道是之前被座天使污染后幸存的学生。
栗冉没料到他们的后遗症如此严重,他在储物室碰到对方时,对方的头脑都还算清晰,能进行顺畅的对话,皮肉伤也受得不重,他还以为他们早就痊愈了。
护士告知?他们?,这些人的精神污染是逐步加深的,一旦邪恶物在脑海里刻下印记,每次午夜梦回,他们就会再复现一次当时的经?历,理智就这样被蚕食殆尽。
“也许,那几名幸存者的余生都要在医院度过了。”护士无不遗憾地道。
栗冉在他们?的病房外站了许久,感觉自己的生活正在无声地坍塌、重建。
从前,对他来说,普通世界和神秘世界就像两个并排而?放的盒子,中间有一层薄膜隔开,只要他不去戳破薄膜,对面的东西就不会过来。
可不知?什?么?时候,那层膜被残忍地揭开,世界另一边鲜血淋漓地展现在他的眼前,他只能被动地接受。
黑暗与诡谲如同黑雾,渐渐地蔓延、渗透过来,两个世界不再互不干扰、相安无?事?,而?是彼此?牵扯、你中有我。
联邦警局联合地心圣迹研究所?,在皇家花园和栗家搜查了大?半个月,都没有找到他杀的证据。通过法医对现场的还原,当天没有任何?其他人员参与到凶案中的痕迹,铁钩上只有栗清一个人的指纹。
他先将自己的脚踝用铁链拴住,再用铁钩将双肺戳穿,铁链的另一端挂上沙袋,组装上滑轮。这边绳子一松,沙袋便做自由落体运动,飞速下坠,产生的动力将栗清的双肺拉扯出?来,将他倒挂在了厅堂之上。
无?人知?晓栗清为什?么?会做这种令人匪夷所?思的诡异行为,可无?论是化学检测还是监控都证实,这些的的确确都是栗清本人做的。
栗清的死是自杀。
总统夫妇花了至少一个月的时间,才接受没有凶手的现实,罗兰夫人要将人“剥皮抽筋”的想法并不能实施,而?栗有国也整整在家休息了一个月,为了平复罗兰夫人的情绪。
葬礼一切从简,栗清从前的东西原封不动地留存在屋里,每天有仆人尽心打扫,可再也没有一个仆人会在家里主动提起清少爷。
除了缅怀栗清,罗兰夫人对栗冉的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像是换了个人,把过去对他缺失的母爱、连同栗清那一份,一并还了过来。
栗冉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也许是做给栗有国看,也许是想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