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桃和杨柳堤乘着岳君然的车回家。 这次和玄乙相聚,孟桃始终有些心绪不宁,因她有事瞒着玄乙。 子规受伤的那堂骑射课,其实还发生了一桩事,而且孟桃始终觉得这桩事留了后患。可是这个年关玄乙需要操心的事实在是太多。 陛下赐婚后,李家掌院嬷嬷柳氏耍了那套招式,惹得外头物议沸腾,李家内宅不稳,李将军镇得住八方敌军,却在后院里优柔寡断,满院子大人,区区一个恶仆,居然要玄乙这个还未及笄的小丫头料理。 柳婆子的事好不容易告一段落,玄乙还得跟她娘亲一起筹备初六的婚事,这桩婚事不好办。李家左右是不会帮衬什么,于杨家也是个难题,太热闹太冷清都不合适。而且玄乙的身份,是有些尴尬的。 这年节下,玄乙真真是心力交瘁,孟桃觉着她这做朋友做姐姐的,没理由给玄乙添乱。 说起那堂骑射课,那是玄乙入宫的次年春天,丹桂堂、春樱堂、夏荷堂和映月堂四堂学子一同去的马场。 这些学子都是朝臣子弟,头一回凑到一起,又都是年纪相仿的少年少女,场面也是热闹。 最热闹的,还是在两位教授骑射的师父来了之后。 这两位一是京畿王军的总教头,也是太子和安王的剑术师父安天鹤,另一位则是兵部的新贵、长策将军府的少将军李鸿鹄。 太子和安王自那次关于刘逢生迎娶雅妓的辩论之后,本已回到宫中读书。但安天鹤是他们幼时的武师父,他们便到了场,算是给安师父撑一撑场面。 李鸿鹄的到来则惹了不少女学生的春心,其中孟荷最是开怀。她一直是属意李鸿鹄的,她一直觉得她同李鸿鹄没了后文,乃是因为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喻国公家的周艳如也向长策将军府递了结亲的帖子。可那阵子喻国公府传出消息,已经给周小姐定了终身,孟荷便觉得,她同李鸿鹄的姻缘肯定会水到渠成。 可孟荷的期待仅在半个时辰后便被打破了。 书院里的学子多出自文臣之家,男儿还好说,多都会些骑射,可她们这些姑娘却实实在在对马术一窍不通,除了画眉和子规早早稳坐马背上,其他人就连上马都很是困难。 于是书院的管事们从马厩里选了一些温顺马匹,分给了她们这些文臣家的女儿,并由熟悉骑射的儿郎搀扶她们上马,既是帮忙,也是保护。 正是在这时候,起了骚动。 太子虽幼时习武,但现如今身体有些发福,久不事武,只到场为师父充了充面子,便又同学究们去别处论道了。 安王则对姑娘们很是热心,小意温柔扶她们上马,只不过只挑了貌美的相扶。而且,他的“相扶”可不是那么容易消受的。 孟桃分明看见,他借着搀扶的动作,占尽了姑娘们的便宜。 姑娘们察觉到安王手上的动作,先是惊吓,继而便因羞愤红了脸,可是因为对方身份高贵,太子又不在,无人能压他一头,姑娘们各个敢怒不敢言,只能忍了。 孟桃一开始就站在角落里,她被分了马匹,想赶紧离开,然而不远处的安王已经发现了她。她转身欲走,安王一个眼色,他身边的侍卫便过来拦住了她,脸上还满是调笑:“课堂之上,小姐要去哪里呢?难道要公然逃学不成?” 她早就听说安王好色,可没想到对方竟能明目张胆到这种程度。 她被几个侍卫拦在当场,走不得。她想要自己爬到马背上去,可她的这匹马虽然温驯,但十分高大,她的脚勉强才能勾到马镫,之后便再也使不上别的力气。 她枯站着,周围的侍卫笑声愈来愈烈,愈来愈轻佻,宛若在观赏一只在虎口挣扎的小兔。 孟桃冷汗涔涔,她低下了头。人在绝望之中,往往会生出一些视死如归的孤勇,孟桃额头上汗珠如豆,但却冷冷笑了,原来这就是皇权吗?可以将尊严化作齑粉,可以将脊梁踩作尘埃的皇权吗?明明同样生而为人,凭什么……凭什么他这样的杂种一生高贵享尽荣华,而她们却要肆意被他践踏、侮辱!凭什么! 孟桃额头上的汗珠落下来,砸在她脚边的青草上。 她不再试图逃走,准备迎接袭来的禽兽。 她牵着马往回走了几步,借由马身遮挡,脱离了侍卫的半边视线。 今天日头好,春日天气也和暖,甚至都有了些热。可孟桃的眼底却一片寒凉,她抬起一只手,摘下了头上的发簪,藏在水袖里。而后抬头,安王已经带着猥琐的笑容走到了离她三丈远处。 她拿着发簪的手紧紧攥起,她下定了决心,如果安王敢对她有所不轨,她一定同他拼命,大不了就是一个死。 可就在此时,一道身影来到她身前,同她面对面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