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韧疑心自己听错了,心里的那股得意劲儿荡然无存。 “你再说一遍?” “流之道友,你的尚方宝剑没带。” 李韧挺直了背,不着痕迹地向后退了一步,后槽牙恨得痒痒:“你要说的,就是这个?” “不然呢?”丰灵微微一笑,低声道,“流之道友,你险些用镜山的剑,斩了方外的人——差点酿成大错了哦。” 李韧怒极反笑,只差一点,只差那么一点就能逼她承认了…… “这么说来,我还得感谢丰灵道友的好意提醒。” “那倒不必。” 丰灵内心直呼“好险”,在她爬上台时,是真打算妥协了的,然而目光划过李韧的无名剑时,电光火石间,她想到了另一种解决方法。 多亏了懒妹,一早就献宝似的,将无名剑、镜剑、尚方宝剑,挨个给她展示了一遍。 太爱她了!丰灵在心里狂亲懒妹。 “尚方宝剑呢?” “放在别院里了。”十九小声地回答。 “为什么不带在身边?” “啊……师兄,你没让带啊。”十九暗暗叫苦,尚方宝剑本就是为了斩李妙而存在的,如今李韧已将丰灵圈在身边,自然没有带着它招摇过市的理由。 周围的窃窃私语,就像讨人厌的苍蝇似的,围着他嗡嗡叫唤,李韧清楚地明白,自己做了件难以收场的事。 或许是气血逆行带来的急躁,又或许是,他急于征服丰灵……总之,这件事蠢透了。 看着悲愤难耐的魏瑾,倒地昏迷的菖蒲,李韧面红耳赤,一时间竟有些茫然,不知该怎么弥补自己的过错。 “差大哥。”丰灵拱了个手,“这位姑娘,我们就带走了。” 那名官差刚从震惊中回过神,忙道:“我等奉命捉拿……” “奉了谁的命?比得过宁王世子吗?”丰灵沉下脸,“你只管说,人被世子殿下带走了。” 说罢,她连扶带抱,将菖蒲拎起来。 魏瑾见状,连忙上前阻拦:“慢着!菖蒲是冤枉的!” “魏老板,你听我说。”丰灵按下他的手,低声道,“不被我们带走,就要被官差带走,你选哪一个?” “可是、方才,世子他……”魏瑾语无伦次。 “世子自有他的原因。”丰灵眼一睨,不由提高了声音,“难道世子殿下是个滥杀无辜的人吗?” 李韧难堪至极,肩背硬邦邦地挺着,仿佛是锈住了。 看着他紧抿着的唇,丰灵不由得意起来,流之道友啊,你还是太嫩了。 魏瑾脑中闪过许多念想,最终定格在雅座内李韧的一摆手,“罢了,单与你计较,反倒显得我不公了”。 “我帮忙把菖蒲送出去。”魏瑾下定决心,架起了菖蒲的另一只手臂。 那帮官差像蔫了的茄子,不敢阻拦。 此时,菖蒲悠悠转醒,嘴一撇,哭倒在魏瑾怀里,魏瑾轻声细语地好言相劝,她才勉强止住了眼泪。 丰灵垂了眼,看着魏瑾扣在菖蒲细腰上的手,不由陷入沉思。 “十九,开路。”李韧几乎逃似的离开了平春园,差点将懒妹落下了,十九又打了个来回,将懒妹接了回来,几个人像是被塞进了马车,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归去的路上,谁也没心思观赏青州的夜景了,各有各的心思,车舆内的气氛颇为凝重,只有菖蒲小声地啜泣。 李韧的心尤为乱,可恨的丰灵就像块扎眼的石头,莫名就掉在了他一片坦途的人生道路上,他无数次地想踢开这块石头,反倒被绊倒了……整整两次。 这次格外丢脸,他大约是鬼迷心窍了。 菖蒲细碎密麻的抽泣声,落在李韧耳中,又掀起一阵愧疚和莫名窜上的火气。 “不准哭了。”他冷冷地命令,又鬼使神差地问,“你喜欢什么?” 两个问题的跳跃性,让菖蒲梗住,她缓了缓,泪眼汪汪地答道:“回殿下,我五岁被卖到平春园,就是个低贱的戏伶……真不是你的姐姐李妙!我喜欢唱戏、枣泥糕、炸糖糕、绿豆糕……” 说到此处,菖蒲咽了咽口水,又报了一串菜名。 “……”李韧哭笑不得,“你倒是有问必答。” “殿下可是信了?”菖蒲怯生生地问道,“什么时候放我回去呀?” “放你回去,知道你的下场会是什么吗?” “官差!”菖蒲小脸发白:“他们还会抓我回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