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倚靠的半截松木映照出粼粼波纹。 仔细一瞧,似有一行小字。 “咦?”江绾分辨片刻,念出声,“出岭道长且阻,陟彼崎岖。益守。” 江绾蹙眉问:“何意?” 白狐支吾着回:“太虚有灵,看人有缘时,会留几句箴言……大概在劝你别下山。” 江绾意味不明地哼了声。 她听过劝规告诫的话数不胜数,若全听,怕早就拧巴成一股麻花。 “太虚岭灵力都枯竭成这样了,还想管我。”江绾道,“算了。” 她手指微动,似有所觉,往山外望去。 黑蒙处,有细微的破碎声。 她一挑眉,饶有兴致:“我立的结界被破了。” “谁啊?”白狐惊恐,慌乱不安,急问,“莱芜君?是莱芜君吗!” 江绾闭眉,沉吟片刻:“是有一人一妖在打架……这妖法路子,确实有大腾蛇的影子。” “你……”江绾还想多言几句,看白狐懵懂无知的傻样,又觉是对牛弹琴,“也罢,你也就这样吧。我先走一步。” 白狐深感被人怀疑了脑子。 - 北延城口。 挑担的农夫,马车的商人,陆续进城。 边境大旱已有三月,今日总算下起淅沥小雨,乌云连绵。 江绾下山。 上三宫烦事太多,她为躲清静游历四方,偶有歇息。虽算不得久,但重临人间喧嚣处,不免觉得新奇。 平日里雨水隔着灵气近不了身,她要扮作寻常姑娘,买了把伞。所幸两朝更迭,货币并未更改,陆子均送的钱袋还能用。 撑着纸伞,她随人流进城。 走几步便瞧见昨夜那群学宫的小孩,正边走边聊,隔音传话。 “素日听闻千锐师兄有一丝凡间龙气,如今总算信了。” “他应当在城内吧?不然哪能下雨?瞧着气运,当真稀奇。” 江绾本不想偷听,然而她天生就对灵气颇为敏感,隔音传话于她而言,要比市集喧嚣更为大声,不想注意都难。 她就这么听他们聊了一路的“千锐师兄”。 说他是夫子破例新收的学生,修为金丹,眉间缀了尚未上色的三柳纹,比他们这些小弟子大上一轮,因此不常与他们交谈。此人神出鬼没,甚是神秘,喜好猫,不善言。 诸如此类,零零碎碎的。 早市正张罗着挂招牌,卖菜的农夫支起小摊,因着下雨,脸上皆在笑呵。 一派喜气洋洋。 “蹊跷。”江绾蹙眉,喃喃自语。 一旁挑担的老人也道:“希望不是暴雨。” 大旱逢大雨,山石松动,不堪设想。 他忧心忡忡,询问一旁的姑娘:“姑娘,见你气质不凡,你说哪里蹊跷?” 江绾随口道:“天闷得奇怪。” “是呀,这几年庄稼收成不行,天太热,那些扑棱虫子都难见着授粉。”老人苦着脸。 从太虚岭到北延城,不算太短的路,天高而空,她来时,竟一点云的影子也不见。 偏这片城上低低压着墨水似的云团,酝酿着风暴。 如说是气运引的福泽,也应当如春风温和,并非这样山雨欲来。 老人也唉声叹气,江绾借机与他攀谈:“请问,陆丞相家居何处啊?” 打听陆子均的人众多。老人扫她一眼,当她也不像趋炎附势的捉妖师,才指了条明路。 江绾谢过,眯起眼,又瞧见了那群熟人。 隔一条街道,沈修明正领着人去往茶肆。 他们思量着这是打听消息的好地方,却不想没有收敛气息,要问陆丞相家在何处,竟没一人敢说,还吓得茶肆众人哆哆嗦嗦,连带平日讲乡野轶事的说书人都赶紧换了文稿。 江绾听了一会,皆是些什么“君谋有胜,谨修律法”,又有“籴甚贵伤民,甚贱伤农;民伤则离散,农伤则国贫”种种。 直让人犯困。 显然路人也颇有同感,纳闷道:“陈老嘴怎么在讲陆相变法?” 江绾凑了前去问:“什么陆相?” 路人见这姑娘年轻面生,耐心解释:“四十多年前的事了,你那时还没出生吧?不知道也正常。西疆人犯我齐国,先帝领兵亲征而后突然失踪。当时内斗不止,好一片混乱,神鬼之论,妖魔之说盛行,甚至太子都真真假假。幸而有陆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