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立于朱红高塔顶上的沈无淹时,她很是意外。 因为她知道他不可能是来救自己的,顶多消失了半个夜晚,犯不着如此大张旗鼓地来救人。 高塔有四层,不知他如何飞到了顶上,脚边斜插着的数十只长箭随风细细抖动着,他却像是气势挺拔的塔刹,岿然不动。 在看到他脚边垂坐的奄奄一息的人时,她顿时有了一些眉目。 合着这个沈无淹,嫌自己给的少,趁着月黑风高之际,在这搞副业呢! 不管他是跟别人合伙到巴黄王府行窃,还是来抢人,这事必定不能与她有半点关系。 只是她意识到这一点,刚缩起脚跟,往后方躲的时候,沈无淹竟然认出了她,脱口叫道:“公主,你怎……” 话到一半便噤了声,许是意识到不妥。 李成检正气鼓鼓等着家将取箭,想要把他逼下来,听了这话,又把那双阴恻恻的眼睛荡到了她的身上。 “你的人?”他问,面目逐渐狰狞。 她控制着不将白眼翻出去,镇静下来,答:“不算是。” 李成检已经对沈无淹颇有些无可奈何了,听着她模棱两可的敷衍回答,抬手就将刀柄架在她脖子上,“什么叫不算是?我诚心邀你至府,你却以为时机已到,命手下来劫我的人吧。” 高塔上忽然传来女人恶狠狠的咒骂声:“去你的李王八,老娘什么时候是你的人了!” 原来沈无淹来抢的是个女人,既然此人身在王府,就不可能是今日早先遇到的烟花女子。 李成检哼哼一笑,“到时我再扒你的皮,抽你的筋,让你看看是不是本王的阶下囚!” 李及双斜着眼看着李成检丑恶的嘴脸,道:“你怎么跟个狗似的,这么在乎自己的所有物?” 李成检听她这骂,登时发挣,刀刃朝她脖子上用力一抵,一片冰凉直遍全身。 “我劝你少说话,别以为我不敢动你。”他似是要用力去割她,又似是拼命控制住怒气。 沈无淹在塔上适时喝止:“不要动她,事是我做的,与公主无关,她并不知情。” “好!”李成检大喝一声,“我可以放了她,你们两个留下来。” 女子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几近力竭,才缓缓对沈无淹说:“我总算也见了月光了,若逃不出去,你便杀了我,将我尸首烧毁。” 沈无淹沉吟半分,对李成检说:“反正她已伤至五脏六腑,活不了几日,对你也无用了。求大王且饶她一死,沈某甘愿留下受罚。还有公主,此事她确实不知,全是我一人之责。” 李成检不听,按了按架在李及双肩上的刀柄,“公主一个人,换你们两个,这买卖才对。你一个人,换不了公主。” 李及双被那把近乎跟自己一般沉的重刀压得难受,看他非要用自己做筹码,便对李成检说:“你把我们三个都放了,我答应你,绝不去蓬川,五日内离开巴黄,这辈子除非做了鬼,否则再不回来。” 她语气仍是镇定沉着,本来这事压根与自己没有关系,她也不单是护短,只是跟李成检这种小人,她万不会同流合污的。 于是随意抛出一个饵,看他上不上钩,若是不上钩……她说:“你要是不同意,现在就把这两个人杀了吧,净惹事的主。但是蓬川,我便去定了。” 李成检看她对塔上二人漫不经心,疑心有诈,思前想后还是不同意:“我怎知你守不守信?” 李及双将伸得老长的颈往一边侧了侧,若不是重刀压着,随时已失衡在地。 她仍保持着冷静,“整个巴黄州在你制下,你连这点都把握不住吗?另,你有一事不知,我来此地其实是太子哥哥的意思,他说自己有个荒诞的设想,我不知具体为何,但是这一路罪也受够了。我只想现在就赶回京城。” 岳庸曾任太子侍读,这层关系李成检应该知道,所以这个谎倒也算撒得圆。 早先他威胁自己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呢!她还有点懊恼起来。 “什么设想?”李成检不关心她受太子所托,倒是很在乎这一点。 她想耸肩,却只能动弹一边,“我如何得知?无非就是有利于平定四方、天下中兴的设想。” 李成检从中听出了什么她不得而知,缓缓将重刀收了起来。 “三个人都放了也可以,鹤顶红先喝下去。”他不甘心地开口道。 李及双一记眼刀飞过去,还没开骂,李成检斜着眼,望着塔上的女子说:“让她喝就行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女子,她就这样虚弱地靠在翘起的瓦砾间,看起来行之将死,不需剧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