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她们在一间偌大的龛室前停下来,她和庚柔挪到了最末。 等其他女子驾轻就熟地径自回到了自己的床边,才找了角落处发着霉又脏兮兮的两张床,一面躲着人,一面观察着。 龛室里有几十张床,床与床之间有三面屏风相隔,床两边各是妆奁镜台和挂满绫罗绸缎的桁架。 厚重的脂粉香萦绕着整间龛室,李及双不经意地瞥见了垫褥底部发黑的血迹,一下明了了。 她凑到庚柔旁边,问道:“你身上带着兵器了吗?” 庚柔还在按着肚子顺气:“我刚起身的时候取了剑的你忘啦?” 庚柔说完,转着眼珠子想了想,“我有一把削物的短刀,可以吗?” 说罢在腰带上摸了一圈,嘀咕着“怎么跑到这儿了”,取出了一把仅手指长的小刀,按进李及双手里。 李及双刚将小刀收好,外头忽然来了一人,站在龛室门口例行公事般,扬声宣布半个时辰后二当家要来点人的事宜。 等那人一走,李及双暗暗与庚柔合计:“此地除了进入洞道有锁,路上并无值守,可以趁机出去打探一番。” 庚柔自告奋勇:“你不会功夫,我去就行了,我正想消食呢。” 李及双同意了,叮嘱她千万小心,又把小刀塞回了她手里。 半个时辰后,庚柔回来了,又急又渴,话也说得一半一半的。 她上下都跑了一圈,山壁内侧的洞道里都是各种龛室,上着锁,里头是啥不知道,但汗臭熏天,感觉住着一群几十年没洗过两腋的男人。 准确地说,不是男人,是二足蟾,她路过洞壁上的口子时看见外头有许多二足蟾。 互相也不说话,就是干活。 问她是什么活,她支支吾吾半天,才说是在切伥人。 二足蟾们把伥人拖来拖去,厚重的砧板上都是断肢。 李及双听得好奇更甚,脱口问道:“是在做菜?” 庚柔神色一变,几欲作呕,嫌弃万分:“十六主,你能不能像个寻常姑娘一样做点合理的反应?” 李及双压根不听,甚至还说:“他们做的那些东西里可能就是放了伥人肉。你现在有没有哪儿不适?” 庚柔脸色更黑了,耷拉着脑袋,不情不愿地答:“有,我想吐。” “那你先快把话说完,还有别的发现吗?” 庚柔抚了抚胸口,顺了顺气,接着说到在入口处的湘帘后发现了一条很隐蔽的洞道,起先以为是死路,过去一瞧,差点没有吓死。 原来这座山不仅被挖了一大半,连地下也是空的,洞道有个铁栅栏口,望下去便能见满地的伥人,都单独关在一个个笼子里,张着手嚎叫着。 “简直是哀鸿遍野。”庚柔最后用了一个成语。 “不,应该是丧心病狂。”李及双道,她敢肯定此处必定有鬼。 传话的人冷不防出现在龛室门口,宣布二当家来点人了。 一个念头闪过,李及双站起身,望了一眼陆续走到门边列队的女子,说:“如果能见到这个二当家,或许能套出话来。” 庚柔急忙拉住她:“你疯啦,你知道那二当家关着这么多女子干什么吗?” 她当然知道,她困惑的是此处究竟在做什么勾当,如果仅靠在一旁察看,恐怕花费数日都查不清楚。 她认为,只要见到了二当家,就应该有办法能套出话来。 于是她说:“我先看看能不能争取被点上,你想办法去找敖衍,若我有事,一把火把这里烧了。” 她有事不说叫人来救,只说把这里烧了?庚柔一下没反应过来这事能不能行,李及双已经挣脱束缚,跑向了门口。 管事的妇人听见后面还有人没赶来,不耐地转过身子,却在看见李及双的那一刻,面目和缓了下来。 “新来的?”妇人问。 没人答。 李及双寻了个空插进去,还没站好,又听见妇人说了一句:“就她了,赶紧带过去,二当家今日心情不佳。” 她还费心想好了说辞,就用浑契耶席上那三个歌女的措辞——“我能歌善舞,最会讨爷欢心”。 结果半个字没说,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被带到了一间密室前。 从外头看,这间密室与头先那间龛室没有什么不同,直到守卫打开室门,将她推了进去。 软软的甜香扑面而来,里头的布置不知有多奢华,泉石青山的高大屏风后是一方极宽的坐榻,坐榻上布着长条的缠枝花方案,一簇杂花插在五彩描金的如意尊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