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知道凤形佩,几百年前的古货,莫说今人不用,就是想用,也找不到品相如此上乘的俏色玉料加工。 不用凑近,她都能看到凤尾羽部精心的镂空,凤鸟身上羽毛的浅浮雕栩栩如生,灵秀之气透出毫端,稍一转动,便能看到羽身泛着光泽流华。 “的确是好物。”她不算遍览天下珍宝,但真正的至宝,门外汉也能一眼看出。 他答:“我问过几家珠宝行,都说价值连城,有商贾愿出千金来买,我没有答应。” “你如何得到的?看起来像是蓬川出来的。” 他不回答,看她一直不伸手来接,又递了递:“我想给你。” 她正要抬手接,忽然停住了:“给我?” 又把手扣起来放在腿上,以示婉拒:“我可没法帮你保管这么贵重的东西。” 他坚持着:“不是让你保管,是给你。” 她望着他:“为何?” 他将凤形佩包好,轻轻放在侧边的案台上,“你说过需要仰仗天家的庇护,我只希望你今后可以随心所愿,在任何时候,都不需要仰仗任何人。” 她心上微微一颤,还是摇了摇头:“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他挨下来,坐在她身旁:“我一直就想把它当做聘礼求娶你。” 她默默坐着,神色凝滞,似是没有听到,但她并不是没有听到,只是不敢相信。 “本想换成钱财后,再看你想要些什么,一一都买了。”他顿了顿,“现下时局不好,换成金银反而累赘。” 她仍是不答,垂眼望着一旁的铜觯,侈口中插着几支清丽的耐冬,花叶舒展、生机勃勃。 他自顾自说着:“所以我想现下就给你,给了你,便任你处置,不怕遗失或损坏。若是我们又一次分开了,我希望你能用上它,不要风餐露宿,不要……” 他没说完,忽见她眼里泛出一道殷红,便停下来,不敢再说了。 “还要分开?”她像是旁的全没听到,只是揪着在意的那几个字不放。 “只是假设。”他张臂要来抱她,她闪了闪身子,避开了。 “你若是娶了我,不会有白匹红罗、百对银器,更不会有九盏琼林宴。旁人还会戳着你的脊骨,说你娶了一个品行不端的公主,还靠着她上位。” 沈无淹道:“我从来不惧流言。” “那为何不告而别?”再提这事,倒不是心有芥蒂,而是想让他看清楚形势。 “不惧流言,只因那些并非实话。但我不想你再多承受无妄之灾了。你我未有媒约,如此亲近总是不妥的。这世道极不公平,分明是我缠着你不放,到头来名声受损的却是你。” “没有谁缠着谁不放,我心甘情愿。” “是我缠着你。”他坚持着。 她转而道:“你不是说,若是不为流言所困,便伤不到自己半分?” “话是这么说,但为人行事总还是要顾忌一二的。” “可我看你并没有顾忌一,更没有顾忌二。” “所以,是我僭越放肆,若能一直守着分寸,莫让旁人看出来就好了。” 她不再说了,再说下去两人恐怕要一直执拗到夜深,最后喃了一句:“你的心思要是能藏得住,就糟了。” 旋即想起李吉案上那盏碎了的瓷杯,两相一联系,便问他:“你是不是吓唬谁了?” “不算吓唬。”他停下来,斟酌了一番用词,“只能算是恐吓。” 她怔了几瞬,仰首打量了他一眼,烛光从侧边照过来,在他脸上聚成一片柔和的金光。 他看起来还是那般本分又纯良,她有时候能看出眼里的温顺与不争,想不到居然连天子都敢恐吓。 “你……怎么恐吓的?”她问。 “我说我控制不住自己,若是不能遂意,保不齐会伤害谁。”他慢慢说,也看向对侧桌上的瓷杯,“当时我让他放下水中的杯子,趁其不备发了一枚霜刀。” 说话间,桌上细小的瓷杯忽的应声而裂,他就在她身边,饶是知道霜刀如何发出的,她也没见他言语时有半点动作。 他这根本不能叫趁其不备,简直是防不胜防。 何况李吉半点不清楚他的底细,恐怕更是吓得不清。 “为何要这么做?”她不明白,他一向不是这样的人。 他不答,只是伸手来抱她,她不再避开,同时也猜出了原因——是因为她。 两个人拥着,他将头埋在她的颈侧,问:“我们和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