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上校试第二日比赛的这一天,阳光晃得辣眼。 李及双的马车转出了熙熙攘攘的西郊,踏上一段开阔泥泞的马路,驶向了南衙十六卫的校场。 校场的热闹更甚往昔,除了平日在此处训练的士兵外,还多了许多花枝招展的莺莺和燕燕。 这些内外命妇倒不是来看比试的,是奔着博戏来的,在她们的逻辑里,赢个好彩头就能光耀一下自家的门楣。 李及双从马车上下来之时,周遭的嬉闹热络声似乎断了那么几瞬。 她一点也不奇怪,四年前她因为跟皇姐们言语不和提马上枪,追着那个无辜的武将跑了数圈的事情,很多人还历历在目。 所以现下,想必有不少贵小姐、公子哥们等着看她的笑话,而她却不是来挑事的,为了能出席校试她还跟皇长姐还做了保证,就是为了见一个人——四皇子李吉。 所有兄弟姐妹中,她跟李吉走得最近,因为他是最不以出身论英雄的俗人,俗到人生只有饮酒作乐。 她没法随意出宫,他能参加的宴席又没有她的份,想遇到他实在很难。 但是今天不同,这种场合他一定会出现,而且还一定会找她。 只要碰到他,她的疑惑一定能解决。 果不其然,刚进校场,她就看见李吉领着他那帮小厮,大喇喇地拨开了来往的人群,朝她大摇大摆地迎了上来。 小厮们将她团团围住,迎面的李吉将写满对试者名字的录簿展开,单刀直入地省略了所有寒暄:“十六,快说说你这一次押谁?哥哥跟着你买。” 李及双看了一眼五步之外屏息竖耳的侍女,低声说:“哥哥我问你一个事,岳庸怎么了?” 李吉压根不走心,砸吧了一下嘴,果断回绝:“岳庸?你的婚事?不是早就黄了吗?” 说完还发散了一下:“如果你要问别的,那就是朝中子弟里没人敢买你。” “不对不对,是没人敢娶你。你上次砍了三驸马的手指,那血腥味还在宜春北苑上空盘旋呢。” 她对李吉这做作的俏皮话充耳不闻,“听说岳庸生病了,不知道他病得如何,快好了没?” 李吉移开目光,显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这不好说。” 她朝李吉冷冷一笑,手指往录簿上随手一划:“那这也不好说。” 李吉的脑子很快转了回来,手一挥,绕着他们的小厮立刻退避,“逗你呢,别恼。他得的是怪病,京中名医都束手无策,而且会传染。谁还敢去看他啊?我劝你也别动这个心思。” 李及双倒是有这个心思,也丝毫不怕,只是找不到办法,“什么怪病?” “谁知道,汪汪叫的,快死了吧。”李吉没心没肺地答,两只眼珠子都快把录簿看出花来了。 “汪汪叫?什么汪汪叫?” “岳庸啊!说是没日没夜地嚎。”李吉开始焦躁起来,“你问的我可都说了,到你了哈。你之前押的魁星全都中了,这次也带着哥哥赚一把吧!” 所有人都说岳庸生病了,没人说他失心疯。会汪汪叫的怪病实在是闻所未闻,于是她又问:“你确定他说的不是‘救我’吗?” 李吉这才从录簿上移开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她:“汪汪这两个字听起来很像‘救我’吗?” “我说你不会这次又不下注,然后跑到校场里发疯说什么‘打死人的比赛我绝对不会赌的’,然后跟那武将决斗吧?”他说着说着竟然还露出一丝期待来,仿佛那才是校试中最精彩的一出。 当年她是看不惯校试上将士兵当成牲畜一般,令其相互残杀,好在闹了那一出后,校试规则也改成了点到为止,所以旁人要说她发疯,她也毫不在意。 指着录簿上的三个字,她说:“我选他。” “沈无淹?”李吉左右看了看,“这名字怎地那么怪,为何选他?” 李及双看着沈无淹名字后的行伍编制,答了一句:“他是岳庸的旧部下。” 说罢便朝女嫔看台走去,只留下李吉在后面大喊——“你就没有个正经理由吗?” 正经理由是没有的,就好像人们以为这世界自有一套规则,好人应有好报,但实际则不然,最凄惨的有时可能是那些最老实的好人。 看台左右男女分座,右边皆是内外命妇,其中就有她那几位虎视眈眈的皇姐们。 她们自己内部不见得心有多齐,但联合起来对付李及双时倒是抱得很紧。 只因父皇爱看一家人齐齐整整的戏码,她才有机会跟她们在这种不甚重大的场合同台而坐。 她以前做小伏低的时候,也没能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