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的日子出乎陆婉吟的意料,其中快乐是她从前根本无法想象的。 头天睡得晚,第二日早起她就有些精神不济,然而束缚在她骨子里十几年的礼仪规矩最终战胜了天性的懒惰,逼得陆婉吟早起去给她昨日未曾谋面的婆母请安。 但听了她说明的意思,陈伯那张憨厚慈祥的脸上却意外地出现了一丝为难。陈伯也生了一张圆脸和一双大眼睛,和雁儿站在一起,倒意外像雁儿的爹,很让人心生好感。对着陈伯这张脸,陆婉吟很难说出什么为难人的话,见陈伯神色,便主动解围:“要是有什么不方便的,我就不去了?” 陈伯沉吟了一瞬,想了想说:“倒也没什么不方便的,只是不知道老夫人要不要见少夫人,若是不见……” “若是不见,我回来就是了,也没什么的。”陆婉吟满不在乎地冲他摆了摆手,知道恐怕是陈伯好意担心她生气委屈,然而她心里本着不见最好的想法,想着礼数尽到了也就罢了,并不怎么会放在心上。是以陈伯带着她穿过了后院又绕过了祠堂,直到了侯府最边缘处的一间佛堂外边,让她稍等,自去通报。 陆婉吟点头,趁等待的时候四处打量,却见永宁侯府虽然荒凉了些,白日里看却并不像昨天那般阴森恐怖,四周花木虽未修剪过,却自有一番生机盎然感,那些四处系的红绸迎风飞扬,也与眼前的景象颇显和谐。 雁儿凑近偎着她,悄悄议论道:“姑娘,这些杂草虽然多,但是没有昨晚上吓人哎……” 她笑笑,眼见着陈伯带了一位老妈妈从里边走出来。 老妈妈也是出家人的打扮,看了看门外等着的她吩咐道:“少夫人请回吧。老夫人说,少夫人进门原本是好事,只是她虽身还在尘世间,心已在红尘外,便不必再为世俗所缚尘缘所累,就不必见了。”说着有从袖中掏出一个木盒递给她,“此物是老夫人的一点心意,往后少夫人也不必来请安了。” 此番情形与陆婉吟猜测的大差不差,她示意雁儿接过那木盒,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了,便跪在院门外冲着里头磕了三个头,带着雁儿和陈伯转身离开了。 给婆母请安之后她又拐进祠堂去给老侯爷上了柱香,在陈伯越发欣慰的眼神里陷入了迷茫。 “陈伯,我接下来该干点什么?” 大约是陈伯也没想过她能这么问,愣了一愣随即答道:“自然是夫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陆婉吟乍听了这个答案略有些吃惊,转过头去看了看雁儿,不约而同地在彼此的目光里看见了疯狂的喜悦。 “那这侯府中人几时起床?几时歇息?” “这……”,陈伯沉吟,随即答道,“除厨房一日三餐定时之外,并无定规。” 这话一出,雁儿的眼睛里便立刻露出了羡慕的色彩,想她在家里的时候,起得早睡得晚,便是姑娘去读书了她都不能补眠。 好地方,侯府果然是好地方,雁儿不住地感慨。 而陆婉吟在听见这个答案之后,就带着端庄的微笑送走了陈伯,躺回了床上,再也不想起来了。 想几时起便几时起想吃什么就吃什么的神仙日子还是陆婉吟这辈子第一次过,大约是由简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从前十几年培养起来的规律作息彻底在侯府安逸自由的气息里消失不见,陆婉吟总算过上了她儿时反复憧憬的日子,甚至一度想着她那没见过面的夫君要是这辈子都不回来就更好了。 她可以守寡的,真的可以的。 然而这样吃了睡睡了吃的日子过到第五天的时候,她就睡不着了。看着外间熟睡如小猪的雁儿,陆婉吟深谙自己恐怕生来就是操劳的命。本着君子慎独的想法,陆婉吟决定就算是没有人监督,自己也该得为这几天的好吃好睡有所回报。 可她既没有公婆需要侍奉,也没有夫君需要服侍,更谈不上有儿女需要教导,所以当陆婉吟带着含蓄的微笑问陈伯是否有什么需要她处理的时候,猜想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但这一次,和善的陈伯并没有如她所愿,反而是带着一种“你终于起来干活了”的意味重重的点了点头,“侯爷走前交待了好些事,让老奴请示了新夫人再行处置。只是这些事都不大急,夫人听老奴慢慢说……“ “这些是京中各家送给侯爷与夫人的新婚贺礼,老奴我都登记在册收进库房里了,还有夫人的嫁妆箱子也一并放在里头了,”陈叔说着递给了她一本册子,自去打开了库房的大门。 打开大门的一瞬间,陆婉吟就惊呆了。库房里的东西到处都是箱子架子,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她自江南带来的箱子这会儿也堆在墙角,显得十分可怜。 陈伯见她惊讶,颇有些不好意思,“这库房许多年没收整了,还是老侯爷娶妻时搬过一回,老奴虽然时时教人打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