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永宁侯府的财务状况并没有陆婉吟想的那么糟糕,这是陆婉吟挑灯夜战好些天终于把陈年旧账一笔笔弄清楚之后得出的结论。 世家大族犹如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更何况永宁侯府如今还是一滩活水源源不断,非但没有入不敷出,甚至还颇有盈余,可见沈小侯爷的祖父祖母实在是很远见。陆婉吟作为如今唯一一个掌握了永宁侯府财务状况的人,意识到自己从前对永宁侯府的印象实在有些偏颇。 永宁侯府只是人丁凋敝,并不是钱财凋敝。 只是人死了钱没花完实在是人生的一大憾事,陆婉吟强行按下自己贪污一笔的想法,想了想其他事情的进度。 她费了好些天才将库房整理清楚,连带着那些犄角旮旯里的兵器药材一并收录,随之还了新婚的礼,并且重新整了账。而到今日,她终于算明白了永宁侯府的家底,更是解决了大事一桩。 就在她瘫在椅子上出神的时候,雁儿端着个冰碗猝不及防推开了书房的大门,吓得陆婉吟立刻正襟危坐,然而见到是雁儿,就又瘫了下去。 雁儿手里端着两个冰碗无法敲门,见吓着了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将多淋了蜜的那碗递给了她。 忙起来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的,没等陆婉吟反应过来,天就已经热起来了。六月天的日头已经很毒,阳光透过屋外的树荫洒在书案上,照得她昏昏欲睡,但天再热就不好动工了,想起来拆得乱七八糟的院子,陆婉吟又是一阵头疼。 原想着叫雁儿把那工匠画的图纸拿给她瞧瞧,可看见坐在她旁边正心满意足吃冰的雁儿,又觉得自己这些天实在是过于努力了。 算了,明日再说想必也不能怎么样。 这样想着,陆婉吟也伸出手拿起勺子,室内一时寂静无声。 雁儿吃完自己那份,又伸出勺子去舀她碗里的杨梅,见陆婉吟往她方向推了推,露出了一口细细碎碎的小牙,似乎颇有感慨的看了看陆婉吟,然后叹道:“真好啊……” 陆婉吟看着这些日子非常清闲的雁儿,很是不平,伸手掐了掐雁儿的脸,“是啊,你今日的冰碗可都是你姑娘这些日子废寝忘食掉的头发换来的,可不是真好么?” “横竖姑娘头发多,掉几根也无妨”,雁儿冲她讨巧地笑了笑,随即看着窗外的树影感慨到:“就是很好嘛。姑娘算账我吃冰碗,如今我想吃多少冰碗就吃多少冰碗,姑娘算错了账也不用再挨板子,可不是很好吗?” 陆婉吟嘴角抽了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原想着将这吃冰的快乐分享给侯府的每一个人,然而忽然又想起那些仆人的一把年纪,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想起陈伯身上穿了好些年的旧衣,又看了看自己刚刚算清的账本,顺手划了一笔,准备给这些老人裁制夏衣。 她这边刚刚算出个大概数目,一回头时碗已经见了底,雁儿正拿着勺子呆呆地看着她。雁儿原以为她还得忙一阵,没想到她猝不及防地回头被抓了个正着,只好心虚地笑了笑。 “你啊……”陆婉吟恨铁不成钢,伸手点了点雁儿得额头,“吃坏了肚子可不许哭。” 雁儿拉着她的手摇了摇,撒娇道:“闫妈妈给做了山药红豆糕吃,姑娘留着肚子尝那个吧……” “要叫夫人……”陆婉吟无奈,她叮嘱雁儿改口已经不是第一回,然而雁儿每每高兴时便忘了,她也没法子,只得由着她去。 她坐了半天腰酸背痛,雁儿便拉着她兴冲冲地往外走,等她交代完陈伯裁衣之事,便迫不及待地带她去找闫妈妈。 陆婉吟其实和永宁侯府大部分仆人都不熟,除了刚来的时候给赏银那天见过所有之后,她能认得的除了每日往来的陈伯,就是闫妈妈。 闫妈妈是陈伯调过来服侍她的,据说从前是服侍沈小侯爷的,只是沈小侯爷不要人服侍,她便赋了闲,等陆婉吟来了才被陈伯再次启用。 她原本是离州人,三个儿子全部死在了离州战场上,无依无靠便被沈小侯爷捡了回来。原本她在离州的大户人家做过厨娘,烧得一手好菜,因着她这段特殊的工作经历,陈伯才特地让她照看沈小侯爷。 奈何沈小侯爷不喜欢吃饭。 除了烧粥煮药之外,闫妈妈所有的作品送过去都只能得到沈小侯爷的一句“尚可”,颇有些无用武之地的难堪。 直到遇见了陆婉吟。 陆婉吟实在不明白,这个世上为什么会有人不喜欢吃饭。 雁儿也不理解,她一边抓着糕饼往嘴里塞,一边大声赞叹:“闫妈妈做的山药红豆糕就是这世上最好吃的山药红豆糕。” 陆婉吟怕她噎着,替她倒了水放在旁边,自去伸手取了点心,咬了两口便点头:“雁儿说得对。” 闫妈妈嘴上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