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夏日来得早几乎成了共识,饶是陆婉吟不怕暑气,也觉得今年热的不寻常。 陈伯忍不住唉声叹气:“今年这日子,农民不好过喽。” “不是说瑞雪兆丰年吗,怎么雪灾过后还要闹旱灾?”雁儿不甚明白。 “傻丫头,地方不一样哪能一概而论?”陈伯对她一贯耐心,笑得很是慈爱:“你们江南怎么都好过,边境三府就不一定了。” 旱灾一起,收成骤减,与之相邻的北夷也不会安分。这事儿几乎已经成了定数,陈伯的行伍生涯不长,却也见过不少,很难忍住不担忧。 他去瞧陆婉吟,希望陆婉吟还能说出什么有见识的话来佐证他说的句句属实,却见陆婉吟正冲着一只锦盒发呆。 自打前些日子从陆琰家中回来,陆婉吟常常对着那个盒子发呆。那盒子是吴梦周给她的见面礼,原本陆婉吟以为是什么簪花镯子,打开之后才发现,里头是满满一盒白芨。 白芨在江南叫紫兰,但江南人很少种,入药的多,观赏的少。可陆婉吟记得清楚,有一年陆琰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两盆,放在了阴凉处充当盆栽,她觉着有趣还多看过几眼。 原本她以为吴梦周说此礼是陆琰所备不过是怕她不收的托辞,打开之后才觉得是陆琰的手笔。 白芨归肺经、胃经,能收敛止血,消肿生肌,无端让陆婉吟想起多年前看过的一味药方,也让她没来由的想起一个故人。 更让她忍不住怀疑起陆琰进京的动机。 陆琰要进京是她从姚漪嘴里听见的,原本是说为了仕途,她也没多想。可细细想来,这个理由是立不住脚的。以吴梦周这样的情况,陆琰没有理由着急进京,甚至一直留在扬州府才是最好的选择。 姚缙虽不是个好父亲,却也是美誉在外的一方府尊。若是连这点容人之量都没有,仕途又怎能平顺至此?就算是为了儿女亲事迁怒陆琰,可时日久了消了气,看在陆老爷子的面子上未必不肯留下陆琰。 那陆琰究竟在急什么?他借着吴梦周的手将这盒白芨递给陆婉吟是想暗示什么?为什么不能直说?他在防着谁? 沈峥? 陆婉吟越想越觉得心慌,恨不得抓陆琰来问个清楚,想着时日还早,不如去陆琰家中寻他,只当是顺路瞧瞧吴梦周。 她才走出几步,还没出了小院就看见脚步匆匆的沈峥。沈峥自对面而来,见她出了门开口就问:“哪去?” “原想去看看我二哥哥我嫂嫂,倒不想你这么早就回来了。”陆婉吟对他回家的时辰越发拿不准,只觉得自那场疫情过后,沈峥似乎没有之前那么忙了。 “现在哪里有人?你去了也是白去。”沈峥摇头,自去拉陆婉吟的手拐回了她房内。他如今对她屋子比自己屋子还熟悉三分,自去斟了茶同她细说:“二舅兄还在户部,此时怕是还没回家。” “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原本陆婉吟就被那盒子白芨吓了个半死,沈峥这么一说就有些着急。 “也是意料之中。”沈峥指了指外头的太阳,陆婉吟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见窗外那棵树也被晒得无精打采,全然不似去年。 “你看这日头,衢州府已经上报灾情,恐怕不妙。”雪灾、瘟疫、旱灾一场连着一场,几乎没了喘息的时间,沈峥在边境多年,知道随着而来的会是什么,也跟着忧心。 陆琰如今在户部当差,遇见这种事情忙碌几日也是在所难免,只要不是他人有三长两短,陆婉吟就不至于过分害怕。她平静下来去问沈峥朝堂之上预备如何处理此事,却见沈峥为难地摇了摇头。 不是他不愿意说,实在是他也说不清楚。自那场疫病过后,朝臣能见到皇帝的时候越来越少,他回来的时辰越来越早的原因也在此处。有事时基本是由太子代理,无事时基本就是去点个卯,还有几回甚至连人都见不到。 比起桓武皇帝的雷霆手段,当今圣上虽然稍显宽和却也勉强称得上勤勉,这样的情况在之前是从来没有过的。朝中已经有不少人在暗中揣测,是不是圣上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流言四起的时候更要有人稳定局面,原本这是太子的大好时机,可李丞相似乎也不愿服老,两个人明里暗里已经闹过好几回。若只是就事论事,倒还谈不上有什么问题,可这几回就明显带着私人恩怨了。 问题出在吕贵妃身上,随着天气越来越热,贵妃娘娘想要修园一事又重新被提上日程。 陆婉吟问得直白:“有钱吗?” 就算她不出门不问事,她也能猜出来如今的矛盾点在何处。离州战事刚刚平息没有几年,百姓尚且还在休养生息,再无力支持繁重赋税。雍州府雪灾时朝堂已经花了大价钱,加之不久前京城闹得这一场瘟疫,还有如今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