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你闭嘴!”李泉被打断,怒不可遏地用手中的匕首指向在半空中晃晃悠悠的朱素,“老子弄死你!你这个婊子!先下去给我儿子陪葬!”
“放屁!老娘生是郑哲的人,死也是警察的亡人!你儿子是个什么货色,也敢跟我搭上关系!”
“贱人!你这个贱人!红杏出墙还敢这么理直气壮!”李泉颤颤巍巍,转身在结了污垢的桌子上翻找着,拿到另一个遥控器。
楚清歌才注意到两人被吊起来的横梁是一整根,一头高了,另一头便要矮下去。
难怪朱素这么大剌剌地跳出来。
只要把火力引到朱素身上,那一边降下去,楚清歌这边的压力会小很多。
李泉将遥控器对准横梁的中心位置,眼看就要按下。
除了李泉,没有人知道下降的速度,是不是转眼之间就能把人扔进粉碎机里。
“慢着!”
李泉按遥控器的动作停了停。
疯狂的潮红慢慢从那张皱纹横生的脸上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鬼一样的惨白。
李泉笑起来,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怎么了?裴大律师?要么给我儿子跪下,给他磕三个响头。要么我现在就把她们两个一个一个放下去……”
裴景安定定地望向那根散发着冷光的金属横梁。
“你应该见过这种机器运作的时候吧?只要被卷进去,绝对不可能生还。到时候都变成这些齿轮上的一团烂肉……裴律师想不想看看,看看您老婆的骨头,和这个铁桶,究竟谁更硬一点?”
“当然,我也不想看到这样的场景……我跟你们这些人面兽心的东西可不一样,”李泉说,“我跟这位楚小姐倒是没有什么仇怨,只要你按照我的话乖乖照做,我心情好了,说不定就能放她一命……”
李泉的声音幽灵一样漂浮在半空,钻进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
裴景安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似乎已经成了一尊石像。
可目光却移到了楚清歌脸上。
她被吊着,双臂挤压着面容,衣袖遮掩下,大半张脸都是看不清的,裴景安却能看到下半张脸,有不均匀的红。
手腕上还有伤口,有血慢慢浸透了麻绳,淌下手臂。
缓慢的。
暗红的。
“跪呀……”李泉的声音阴恻恻的,大抵是耐心被磨搓到了极致,将矛头重新对准了裴景安,厉喝一声,“跪!”
“不要跪!”
“裴景安你没做错!凭什么要认错?!凭什么要跪?!”
楚清歌的声音细细的,却用力拽着绳子,把声带从挤压中解放出来。
也因此,手腕上的血流加快了些。
“你跪了他也不会放过我们的!干嘛要对着这样的人卑躬屈膝!”
“你说的没错……”李泉不再暴怒。
眼前的三个人像困兽一样被自己摆布在手中,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几人,“我只说了,要是你跪下,给我儿子赔礼道歉,我满意了,心情好了,说不定能放过她一马。可是我没有说过,我一定会放她一马。”
“你要是跪的慢了,磕头磕得不够响了,让我和我儿子不满意了,她一样是个死。要是跪的晚了,再耽误下去,手臂脱臼了,我也不会负责。”李泉蔑视着裴景安。
这个三年前在法庭上叱咤风云的律师,如今只能站在自己脚下,祈求他的怜悯和善心。
“但你要是不跪,我保证,她一定是个死。百分之五十的概率,就看裴律师觉得,值得不值得。”
“没什么值得不值得的。”裴景安终于出声。
他终于将目光从楚清歌身上收回来,垂在身侧的手,手指收紧,青筋毕现。
“我跪。”
“裴景安你站起来!”楚清歌踢腾着双腿,眼眶不知什么时候蓄上了温热的液体,顺着纤长的下睫毛坠下来。
可裴景安还是在她面前跪下来。
向着那块牌位的方向,昂贵笔挺的西裤落在灰尘扑扑的水泥地上,挽到臂弯的衬衫袖子露出线条紧绷的手臂。
“裴景安你站起来!你别被他骗了!”
楚清歌费力摇头,可是裴景安没有看她。
他在她面前从来都是无所不能的,从学校,到职场,他就像是她的引路人。
永远意气飞扬,永远运筹帷幄。
永远是她的倚靠,巍巍雪山一样屹立。
可终于有一天他还是放下了尊严、骄傲、原则,去乞求另外一个人。
低伏在别人脚下,才能求一线渺茫的生机。
裴景安闭上眼睛,耳边交织着李泉得逞后的放声大笑,和楚清歌不断催促他站起来,甚至后来带上了哭腔。
身上重逾千斤。
和三年前一模一样的境遇,只是跪着的人此时趾高气昂,而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