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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个善于思考的人。
因此在降谷晓发来那封邮件以后,我十分冷静地分析了本乡正宗的行为动机和具体表现,然后得出了和我可爱的幼驯染一样的结论。
他喜欢我,大概。
在发觉本乡正宗大概也许可能是喜欢我以后,我好像不太能继续用看“讨人厌的臭小鬼”的眼光来看待他了。
抛开烂得要死的脸色和拽得不行的态度,其实本乡正宗各方面都还不错,不然学妹也不会对他有意思了。
不不不,我为什么要认真考虑他到底怎么样?
今年夏甲,本乡正宗彻底出了名,作为冠军队的王牌,他在决赛的表现非常亮眼,唯一遗憾的是他没能完投。
那也是理所当然的,都打到加时了,连体力怪物都不一定能撑住,从某种意义上讲,本乡正宗投了那么多场才开始状态下滑已经大大超出了我和教练的预料,算是一个小惊喜。
“回去要不要再加一个轮胎?”
本乡正宗被换下场以后,我拿着记分册笑嘻嘻地问。
这当然是开玩笑,拖着轮胎跑步本来就很累了,再加个轮胎,估计本乡正宗只能走完二十圈。
出乎意料的,少年臭着脸回应了我的提议。
“随便你。”
“我知道你不甘心,但是都打到加时了哦?”我撇了撇嘴,考虑到队员的心理健康管理,还是决定勉为其难地开导他一下,“对面可是二年级投手,无论是经验还是体能都在你之上,你能投成这样已经——”
本乡正宗板着他的死人脸看着我。
我突然有点说不下去了。
强烈的不甘从少年的视线中传递出来。或许巨摩大能够靠着继投策略战胜稻实,但在本乡正宗心里,被教练换下来的那个瞬间,他就已经在这场激烈的投手战中败落了。
因为他没有在投手丘上站到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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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原计划是夏甲结束就和三年级选手们一起退隐,但学妹哭着说没有我她一个人应付不来棒球部那帮问题儿童,思来想去,我还是决定多留一个学期。
……并不是因为开始在意本乡正宗了。
第一学期的针对初见成效,一军的王牌学弟居然在不知不觉间养成了凌晨四点就爬起来自主训练的习惯。因为马上就要离开,我难得良心发现决定对学弟们温柔一些,这其中就有本乡正宗。
“你就这么介意决赛的事?”
我叼着棒棒糖靠在棒球场边缘看着本乡正宗做基础训练。入秋后北海道的夜间温度下降得非常厉害,我觉得自己快要被冻傻了。
死小鬼臭着脸看了我一眼。
我微妙地从他的表情里读出了“你在说什么废话”的意思。
“真自大啊,”我含着糖,用一种口齿不清的状态对他道,“你是觉得自己比其他人天才还是觉得别人都是渣滓?对方可是二年级投手——你哪来的自信和他相提并论?”
本乡正宗停止了动作。
他站在原地看着我的脸,少年额上还挂着一层薄汗,在初升的朝阳下反射着刺目的金光。
“你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臭小鬼,”我用舌头顶了顶嘴里的糖,“做不到就是做不到,老实接受也不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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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之后,可能有好几个月,本乡正宗都没怎么和我说过话。
不过我们本来也没多少话能说,所以身边的人并没有察觉到问题。元城莲司倒是找过我,问我学姐你和正宗怎么了,我说你有这个闲心关心我不如去哄哄你的投手,他都快要气炸了,于是元城莲司也没有找过我了。
我大概能理解本乡正宗的心态。
毕竟我也有那个时期。
最开始打棒球时我也觉得自己是个天才,虽然风格不太受欢迎,但想要与我合作的投手并不算少,那段时间我甚至有过说不定我也能进入甲子园的想法。
然后到了小学高年级——
身体上的差距让我无法忽视自己“做不到”的事实,我开始试图寻找解决这些的方法,但无一例外全都失败了。受父亲的影响,我很清楚自己身体的极限在哪里,而正是因为清楚,我才越来越清晰地意识到“做不到”就是“做不到”。
我无法说服自己原谅那个仅仅因为是男生就轻而易举取代了我的位置的学长,就如同我也无法说服自己原谅轻而易举接受了“我做不到”的事实的自己。
我有多讨厌本乡正宗,我就有多羡慕他。
他身上有着我这辈子都没有的东西,哪怕我变成七八十岁的老太婆,我也不会得到那份名为“坚韧”的品质。
因为我“做不到”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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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性格恶劣,但我并不是以拿捏男生为乐的类型。因此在本乡正宗刻意疏远我以后,我逐渐忘掉了“他很可能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