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今年的日程安排很松。
公司不打算把我当消耗品培养,我也早就脱离了新人演员的行列:电视剧和电影本就有壁,而我早在出国进修之前便确定了以后不拍电视剧的路数。最近也没有多少新本子,综上所述,我很闲。
按照经纪人的说法,其实并不是没有新本子,但公司不会让烂片的剧本出现在我眼前。
LINE上备注着“伊佐敷纯”的聊天窗口还停留在过年前,他问我有没有安全回到东京,我说有,他说好,然后就没有交流过了。
其实我不太懂他。
作为经验丰富的演员,我很确定伊佐敷纯是对我有意思的,眼神不会撒谎,少年的眼瞳里切切实实照出了我的影子。
可他好像并不在意这一层喜欢,至少到目前为止,伊佐敷纯都没有表现出任何攻击性,甚至连刻意的接近都没有。
是欲擒故纵吗?
不,他应该没有那么高的段位。
我在公寓里隔着网线跟我的老师打了半天的越洋电话,他就着我去年下半年主演的新电影进行了长达一下午的说教,核心思想还是演技不过关,不如找块豆腐撞死。
我低眉顺眼。
谁让我没混进好莱坞呢。
挂了电话我觉得有些无聊,第一反应就是回学校看看:这个点棒球部已经开始训练了,若是去青道,应当刚好能见到片冈铁心。
可是我为什么要见片冈铁心?
我突然有些茫然。
青道棒球部的总教练先生待我和高中时没有任何分别,我巴巴凑过去也不过是重复自己少年时经历过无数次的倒霉事。理智告诉我我不该去青道,但胸腔里的感情喷薄而出,仿佛有个小人儿在我的脑海中舞蹈。
去看看吧。
去看看他。
他,是谁呢?
不知道,我听见小人儿不负责任地回答说,但是你应该去看看他。
18
我还是去了青道。
私立高中的安保很严,但好在我这张脸有用,无论何时,只要摘下墨镜,我就能在母校畅通无阻。
我安静地站在棒球场旁边的角落里。铁丝网将我和那些半大不小的少年人分割在两个世界,我还看见青春活泼的经理们忙前忙后地处理着琐碎的后勤工作,突然就意识到自己已经毕业了。
我已经毕业了,但片冈铁心还没有。
又或许他这辈子都毕不了业。
对片冈铁心而言,他最美好也是最有冲劲的时光都被他献给了棒球,在往后几十年里,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超越棒球在他心中的位置。年少无知时我还想过争一争,可现在我明白了,别说能不能争过,我连赛道都没有上去。
我半垂着头数地上的蚂蚁。距离开学还有一段时日,棒球部的男生们是提前返校训练的,再过一段时间他们就要迎来新的学弟了。
学弟啊。
我又想到伊佐敷纯。
他确实应该算是我的学弟,却又好像不算。我们的入学时间差得太远了,硬要扯学姐学弟反倒像是在故意攀关系。可说校友也太生分了——我和伊佐敷纯之间发生的很多事已经超越了校友的范畴,至少得是个熟人。
就很好笑。
明明已经意识到了,我还能假装无所察觉地行动。其实我希望自己什么都没意识到。
于是我还是不得不承认。我来到这里,不是为了片冈铁心,而是为了伊佐敷纯。
我是个十足的烂人,明知道继续牵扯下去对我自己和他都没有什么好处,可我依旧舍不得干脆利落地放手。
或许是我太缺爱了吧。我想。在过去的岁月里,从来没有一个人如此纯粹而热烈地注视过我,一秒钟都没有过。
19
我晃进了青心寮的食堂。因为认识我,经理学妹们并未表现出太多惊讶。我百无聊赖地陪着小姑娘们捏饭团,高岛礼从外面走进来看了看我。
我们礼貌地互相点头示意。
高岛礼坐在位置上看着我捏饭团。我知道她想和我说话,但这里还有学妹们在,总得等她们走了再说。
“南小姐的手艺真好。”给手掌沾水的时候我听见一年级的小姑娘说,“感觉很熟练。”
“好歹我也做了三年棒球部经理啊。”
我笑着回答道。
经理们把捏好的饭团端了出去,我擦了手,和高岛礼坐在食堂四目相对。
“南小姐是为了片冈教练才一直往这里跑的吗?”球探迟疑了一小会儿,这才斟酌着字句开口道,“我知道这是您的私事,但是您经常来棒球部,对我们的球员来说……”
我当然知道她的意思。无论我是否愿意我都是演员,是公众人物,我的一举一动均没有太多的“隐私”可言,只要我在青道棒球部,球员们就一定会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