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漓看着夜长玦被她用口脂涂得通红的整张脸,想起他说她的脸脏得跟花猫一样。
她当即让他闭上双眼,拿眉黛将他眼圈涂黑,在他眼皮上画出两只呆滞透着傻气的眼睛,又在他脸颊两侧分别画上三根粗胡须,把他画成一只红色的丑花猫。
她不让他睁眼更不让他去照镜子,只是盯着他变得滑稽的脸发笑。
可惜这点愉悦并不能冲散痛苦,她的笑容很快就消失,悲伤更加汹涌地向她席卷而来。
她无法再隐忍,干脆伏在夜长玦肩膀上无声痛哭。
夜长玦有意想让她把情绪发泄干净,并未开口劝慰,直等她哭累安静下来,才沮丧着表情抱怨,“快把我的脸擦干净,这副模样丑得把你吓哭成这样,倒成我的罪过。”
浅漓闻言破涕为笑,但还没来得及凝结成珠的泪水盈在蕴藏着哀怨的明眸中,要坠不坠,越发显得楚楚可怜。
她抬头看夜长玦一眼,双手紧紧搂着他的脖颈,半张脸都埋在他宽阔而温暖的肩膀上。
尽管她心里对他有埋怨,但此刻他的怀抱让她很有安全感,胜过千言万语的安慰。
良久后等情绪彻底平静下来,她才起身去妆镜前拿几块软帕用水浸湿,重新坐到夜长玦身前给他擦脸。
她擦得很仔细,却又有些心不在焉,软帕总是在同一个地方打圈很久。
夜长玦也不打扰她,任由她将他的脸颊擦白净后又搓红。
将整张脸都擦拭一遍后浅漓换新的软帕继续再擦,这次她注意力集中许多,也有了心情说话。
她满是遗憾地道:“当年要是我坚持等她出关就好了。”
“更不该盲目相信她说能跟天地同寿,便只一心想着不能让魔君们觉得我对她感情越来越深,好更加肆无忌惮地利用她来威胁我,所以这么多年都没有回去看看她。”
夜长玦伸手将她散落在额前的发丝顺到耳后,温声道:“你可知北溟海底的土壤有剧毒,因为她身陨道消后海底无人再有本事压制毒性,失去她庇佑的生灵们也渐渐跟着接连死去,海底于是变成如今你看见这幅模样。”
“所以你该换个角度,也许就是因为她知道大限将至才会闭关不见你,任由你被魔君们带走,不管以后如何最起码你当时保住了性命。”
这话将浅漓心里还隐约期待海底如今的景象是幻境的想法打破,眼底的光亮不禁消失。
夜长玦不希望她因为这事耿耿于怀,继续道:“简而言之,当年无论你拖延多久都不可能等到她出关,没必要因此懊悔。”
“至于这么多年你因为心存顾虑从来没有回去北溟,导致现在才知道她的死讯,如今在我看来未尝不是好事。”
“你也清楚魔君们带你离开北溟虽然绝非好意,但你满千岁前他们也的确用心教导培养你,除了不给你权利外完全把你当魔族公主对待。”
“这期间如果他们不是愚蠢地用龟婆婆威胁控制你,让你心里始终存着怨气,从而对他们产生隔阂。”
“而是选择刚开始就告诉你龟婆婆已经死亡,带你离开北溟后花费大量精力时间来努力占据你内心留给亲人的位置。”
“你如何保证不会受到对他们的感情的影响,在一些大是大非上还能保持清醒的头脑。”
若是放在以前,浅漓并不会赞成他的话,她会觉得就算魔君们当年就告诉她实情,她也会认定他们一来北溟龟婆婆就出事,龟婆婆必定是受他们所害。
就算他们有办法洗脱嫌疑,他们带她离开北溟是为了利用她来制衡魔王也是不可改变的事实。
那么无论魔君们对她如何好,都是带有目的性的,他们在她心里不可能超过龟婆婆的位置,她绝不会对他们毫无芥蒂地听之任之。
可现在她发现自己的感情并非能一直保持理性。
就比如她曾经跟慕枫说过,除了龟婆婆的因素外,她心甘情愿被他们当傀儡这么多年是对他们培养之恩最好的报答。
她的这个观点结合夜长玦现在说的这些话来看,其实已经是在感情用事。
她应该认为慕枫他们想利用她来制衡魔王,花费精力来培养她是达成目的的必要手段。
而她通过他们的培养获得的任何正面影响,也最多只能抵消她对他们的怨恨。
抵消来源于他们强行打破她平静的生活将她当傀儡,让她这些年过得煎熬压抑的怨恨而已,而不是把这一切当做恩情。
浅漓想到这里觉得夜长玦的话很有道理,最起码让她暂且不再懊悔这么多年都没想着回北溟。
但与此同时她又产生新的烦忧,她不该把魔君们对她的所作所为视为恩情,那么对于冷落她三千年,前不久还对她态度非常恶劣的夜长玦,在情蛊无法影响到她的心境的情况下,她又该用什么样的心态对他才算正确。
他如今突然转性对她好,甚至还说心里从始至终都只有她,究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