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阿迈德给军阀头目打电话,旅馆隔壁传来一阵女孩和男人的哭喊叫骂。
阿迈德忍了忍,继续讲电话:“先生,明天我亲自跑一趟,去给您赔罪,上次是我不得已……”
阿迈德拧紧眉毛,手机从脸上拿开了一瞬,侧耳听旁边的动静,小女孩刺耳地哭了出来,他把手机放回去:“抱歉,我知道您的意思,确实是我不对,但那也是事出有因。”
小女孩的父亲开始厉声责骂女儿,盖住了电话那头的分贝,阿迈德叹口气,发出一连串咒骂,干脆把电话掐了,尤嫌不够,又狠狠踹了一脚本就残破老旧的有线电视机。
他走出房门,探向隔壁,那是个比他这间更破更旧的屋子,床头柜上干脆连电视机也没有,墙上接网线的地方破了个洞,露出截断的电线,父女二人衣衫褴褛,父亲一脸凶相,女儿满脸泪水。
“嘿!没必要打孩子!”阿迈德斥责男人。
男人怒目圆睁,叽里呱啦地说了长长一段方言,阿迈德一个字都没听懂,他预图回嘴,不管男人听不听得懂,先痛骂一顿再说。
但,阿迈德刚刚张开嘴,一辆枪口火热子弹出膛的坦克横了过来,机关枪枪口发出耀眼的闪光,如死神过境,人群尖叫逃散,有人迈出几步,便被死神的镰刀收割。
阿迈德立即原地趴下,双手抱头,心里直骂今天运气真差,任凭炮弹声混着凄厉的尖叫从耳膜掠过,本能地把它们隔绝于脑海之外。
旅馆大部分已经坍塌,墙体塌落、砖瓦四散、家具分崩、玻璃四溅,阿迈德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见旅馆老板横尸前头,胸口弹孔如蜂窝密密麻麻。
通过被打穿的墙体向外看见,大街上烟雾缭绕,是烟雾弹和榴弹共同的产物,汽车和行人被堵在街区内,人群哭嚎,忙于奔命。
阿迈德听到小女孩的哭声,微微侧头,女孩的父亲已经倒地不起,身中数枪,口吐鲜血,他发现即将死去的男人正盯着自己,叽里咕噜想要说些什么。
阿迈德看看前面,又瞧瞧后面,向男人挪腾过去,男人费力地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胸口,阿迈德摸过去,一块硬硬的东西,但口袋是空的,再从衬衫的内侧摸进去,摸出来一块塞琉古三世时期的波斯帝国古金币。
男人点点头,又看看自己的女儿,叽哩哇啦说了几句,阿迈德猜测,大概是想把女儿托付给自己,换一条生路,人之将死,他无法保证任何事,只能赌一个陌生人的良知。
没得选,只能赌,赌天赌命赌阿迈德的见钱眼开和收人钱财忠人之事。
阿迈德也不知道为什么,怎么偏偏就这一次,他善心大发,决心要拿钱办事,甚至和这个完全陌生的小女孩语言都不通。
而他至死也不知道那个男人到底说了什么。
阿迈德带着小女孩,东躲西藏、疲于奔命,他有时做生意、走私,不好带着她,只能把人放在熟人和生意伙伴那里,今天东家明天西家,东食西宿。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自己过着朝不保夕刀头舔血的日子,但她不行,迟早要跟着自己丧命。阿迈德想着找个一劳永逸的法子,让她彻底安全。
思来想去,线报打听,明示暗示,阿迈德寻着军阀头目购买军火来源的路子最终找到了美军这里。
兰尼和约德其实一开始并不想做这笔生意,一来风险太大,二来收益不高,那枚古金币确实价值不菲,问题是它来路不正、易惹祸端,卖到黑市上,被有心人一查,恐怕不刮掉一层皮这事儿过不去,这样所剩利润实在不多。
阿迈德没理会他们怎么想,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女孩拉了过来,往他们跟前一送,小女孩眨巴眨巴着大眼睛,要哭不哭的模样,兰尼和约德两眼对视,没多久就缴械投降,开始做缜密周全的计划如何把她偷运回国。
阿迈德笑笑,好心的美国人,廉价泛滥的同情心。
约德和兰尼各自给女孩起了个名字,最后抛硬币,最终决定用兰尼起的名,跟约德的姓,就叫柯雅·J·约德。
兰尼问约德,J代表什么,约德一脸理直气壮地回答,什么也不代表,只是这样听起来很霸气。
兰尼挑挑眉,听上去很有道理。
“那柯雅代表什么?”
“什么也不代表,只是听起来很贵气。”
约德挑挑眉,也很有道理。
如果你的名字什么也不代表,那你的人生就有无限的可能。
小女孩柯雅·J·约德在大一号的板条箱里藏了一个星期,即将和这位改变她命运的督查碰面时,变故发生了。
反对派的炮弹打了过来,轰掉了半个营地的物资储备和约德的半条腿,督查的数据和核算就此全部作废,一群人匆匆忙忙把约德送进了医院进行急救,没过多久,国内派来飞机把约德和督查一起接走,飞行员没忘了捎带上偷渡的柯雅。
“可这和你带来的帮派人士有什么关系?”虽然故事很精彩,艾利克斯还是没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