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六月间门,姜遂离家返回西州,沈浮也正式搬进了隔壁的小院。
他满心里不想走,然而已经拖到不能再拖,况且前些日子也说过病情好转就会搬走,眼下也不能食言,只得怏怏地搬了出去。
房舍家具前些天已经收拾好了,这天一早姜知意送沈浮出了公府,往对面的小院走去。
两家隔得近,并不用坐车乘马,只是走过去就行,小院新开的侧门正对着公府的围墙,姜知意先一步进门,沈浮抱着念儿跟在后面,一脚站在门内一脚站在门外,回身看着对面,犹豫了一下。
姜知意回头问他:“怎么了?”
“还是太耽误时间门。”沈浮瞧着公府高高的院墙,叹了口气。
姜知意没明白他的意思,停住步子看他,他抱着念儿,望着窄窄的巷子通往侯府正门去的路:“以后再去找你就得从这里绕到正门去,我试过几次,至少要走百零五步到大门前,半柱香时间门。”
姜知意心里一跳,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听见他轻着声音:“从正门到你院里是两百一十二步,明明两处隔得不远,可这么绕来绕去,总要耽误一炷香才能见到你。”
他说话时低着眼,浓黑的睫毛轻颤着,长长的眉蹙起一点,姜知意觉察出了委屈的意味,眼前的他,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有点想笑,又觉得鼻尖酸酸胀胀的,百零五步,两百一十二步,其实并不算远,只是她没想到他竟然会数着步数,用那一步一步,来丈量两个人之间门的距离。
“浮光,”姜知意轻轻抚了下念儿的小脸,轻着声音,“大夫原也交代要你多走动走动,多走几步就当是活动筋骨动吧,不过现在天热,白天里太阳大的时候你不要出门,拣着一早一晚凉爽的时候来,你放心,我总是在家的。”
“好,”沈浮抱着念儿,没法来握她的手,便弯了腰,轻轻在她手上啄了一下,“我都听你的。”
姜知意连忙缩回手,脸有点红:“那么多人看着呢,别闹。”
其实没人看,他两个近来越来越亲密,丫鬟小厮们都知道,每次都是远远跟着并不会乱看,只是姜知意还不很习惯这样当着众人的亲近,心里有点慌。
沈浮也知道她面皮薄,没再有更亲密的举止,只是领着她往里面走,房屋只有进,过了二道门就是主屋,门前一大片绿油油的野菊,姜知意怔了下。
之前她来过几次,还帮着他看了看东西怎么摆设合适,但那时候并没有这片野菊,这是几时栽上的?
“前天从相府那边移栽过来的,”沈浮看出她的疑惑,解释道,“还是从前你栽的那些,大部分都救了回来,花匠说秋天就能开花了。”
竟然都救回来了。姜知意看着晨光下绿油油的枝叶,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花草已经复生,他们曾经蹉跎的情感,如今也在一点点回来。
再看那菊花,有许多明显小一圈,像是新长出来的,沈浮解释道:“这些是我扦插的新苗,长得还可以。”
她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学会了栽花。眼中含着笑,姜知意轻声问他:“你什么时候弄的?”
“去年就跟着花儿匠在学,春末的时候试了试,居然活了一大半,”沈浮道,“到明年春天再扦插一批,到时候满院子都栽上。”
姜知意笑起来:“倒也不用那么多,种点别的也行。”
四下一看,窗前还种着两棵石榴树,红彤彤的榴花开得正艳,不过并不是先前她栽的那两棵,听见沈浮道:“这是新买的,先前你种的那些果树也救回来了几棵,花匠说伤了元气,年内最好不要再移栽,所以还留在那边。”
小心将念儿抱起伏在肩头,沈浮腾出一只手掐了朵石榴花簪在姜知意鬓边:“等到时候……咱们把果树都移过来。”
到时候,到什么时候呢?姜知意猜,他说的,是成亲的时候。这些天里他又跟她提过,她的心境,也一天比一天不一样了。
她已经,没有那么害怕了。
“中午在这里吃吧,”沈浮道,“搬家头一天,厨房一定是要开火的。”
雍朝的风俗,搬新家时别的犹可,厨房一定要烧火开灶,这火烧起来,今后的日子才能红红火火。沈浮从前并不在意这些,但现在,他莫名地相信这些,总觉得一步步照着做了,今后与她,一定也能越来越好。“待会儿我去把母亲也接过来。”
他前些天就悄悄改了口,跟着姜知意一起唤父亲母亲,一开始还有点忐忑,可姜遂和林凝并没说什么,沈浮猜测,他们是默许了。
这让他生出了更多希望,眼下,只等姜知意松口了。“我来做饭,意意,你还没吃过我做的饭呢。”
姜知意有些意外:“你会做吗?”
“会,”沈浮一口气报了一串,“米面汤粥,包子饺子,还能炒菜,你爱吃什么,我就给你做什么。”
从前在沈家,他为了活下去不得不自己做饭,得官后他没再进过厨房,从本心里来讲他有些洁癖,并不喜欢在厨房里弄得两手脏脏,可是现在,他很想亲手做饭给她吃,哪怕从今往后都是做饭给她,他也甘之如饴。
姜知意嗤一声笑了。她有点难以想象在厨房里切菜炒菜的沈浮是什么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