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偶然见到江晏把字画打包送到秦将军府中之后,叶蔓连着好几天都没去静思院给江晏送茶点。她觉得,既然他心里不待见自己,那她还是少在人家面前碍眼的好。
她反思自己,来到江府之后虽然大祸没闯,但折腾却也一直没断过,还是消停两天吧。
“竹姐今儿回来又魂不守舍的,也不知道怎么了。”云瑶从外面回来,一边稀罕着自己的新发绳,一边随口说道。
“可知道竹姐是去见什么人了?”叶蔓这几日也察觉了竹君的异样,虽不明显,但她们整日待在一起,必然还是会知晓的。
“不清楚,我问她,她说是家里亲戚,再问的话就说没什么事。”云瑶心里也装不下那么多事儿,问出问题、得到答案,便不再多想了。
竹君回来之后,叶蔓又旁敲侧击问了一回,“家里没出什么事儿吧?”
“一点小麻烦,小姐不用忧心。”竹君温声答道,脸上是她常年让人安心的笑容。
竹君表现的很淡然,后续也没再表现出太明显的低落情绪,但叶蔓和云瑶还是没有掉以轻心。她们俩一个或许不太聪明,一个或许有些神经大条,但是在这件事上,还是有足够的敏感度的。
又一次,竹君从临风院离开,朝着江府北门方向去的时候,叶蔓和云瑶便悄悄跟在了后面。
竹君其实并没有骗他们,她在北门见的确实是她家里的亲戚,就是上次逃离江府那日晚上来找她的表嫂。
“嫂子,我这里是真的没有太多余钱了,这些时日也交给你不少,姑母的病情还没有好转吗?”竹君语气里带了些平日没有的疲惫感,又是忧心又是无奈,想帮忙却又囿于自己的能力。
“病来如山倒,看病如销金,光是拿药就花了许多钱。婆母的病一直不好,我也发愁,咱们做小辈的,就得这时候尽孝心了。”表嫂穿着朴素,嘴皮子却利索的很,“别的不说,你还在家的时候,我婆母对你那是没得说吧,连你自个儿爹妈都没那么关照你。眼下婆母病了,你不能在跟前伺候,出两个银钱,总不是难事。”
竹君被说得垂下眼睫,从怀里掏出一支玉兰簪子,神态里尽是不舍,但还是递了过去。
叶蔓认得这个玉簪,这是她哥哥送给竹姐的。小时候叶延和叶蔓并不在一起生活,叶蔓经常让自己这个哥哥见面的时候给自己带些好玩的东西,这支玉簪本来也是打算给叶蔓的,但机缘巧合,叶延觉得竹君戴起来更为合适,便在和叶蔓见面之前将玉簪送给了竹君。
那时的叶蔓并不缺这些珠宝首饰,也觉得竹姐戴着很漂亮,完全没有介意。虽然叶蔓不知道当年哥哥为何将簪子送给了竹姐,但她知道这些年来竹姐一直很宝贝这支玉簪,现在居然会拿出来置换银钱,眼见得是没有别的法子了。
然而竹姐视若珍宝的东西,拿在她表嫂那妇人手中,却并没有多么的重视。妇人借着门口的灯盏,仔细瞧了瞧玉簪的光泽,“这看着做工不算精细啊,玉也是小小一块,值不了几个钱的。”
“我真的没有更多了。”竹君面露难色,“你可知姑母她,她几时能好一些,她现在如何了?”
妇人忽略了竹君后面的问题,只答复她前半句话,“你怎么敢说自己没钱啊,你当你嫂子我是傻的不成,谁不知道你家小姐现在在江府过的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锦衣玉食、富贵无边的日子,你侍奉你家小姐这么多年,这么可能就这点家当。你这是把你嫂子当了什么都不懂的乡巴佬呢。”
竹君有口难辩,但不得不辩。若单单是说她自己也便罢了,可是涉及小姐,她不能不做理会。
“嫂子谨言慎行,我家小姐何时是这样做派了。姑母看病缺钱我来筹便是,嫂子莫要胡乱言语,坏了我家小姐名声。”竹君语气微微带了点严厉,一字一句都是当真的。
“这怎么叫坏了名声呢,叶小姐名声一向如此啊。难不成江大人十万两银子买她回府,是让她端茶倒水、打扫宅院的吗,定是把这个如花如水的千金美人买回来,金屋藏骄的啊。江大人一掷万金,难道说入了府还能亏待了她不成。你真当我是什么都不知道呢,这外面早就传开了。”这个表嫂一张玲珑嘴,恨不得说出个花来。再配上她那尖利的嗓音,让人听了愈发不舒服。
“嫂子慎言。”竹君厉声道。她还欲多说,但却不知道这么跟这样的人讲说道理。
“既知道我在江府作威作福、奢侈享乐,还敢这么对我的人说话?”叶蔓从墙后绕出,她低沉着嗓音说话时,便带了几分高位者不好惹的气质。虽然她现在的身份说不上威风,但过去十几年她可都是叶家千金叶大小姐,那是一个冷眼就能吓得小厮低头后撤的程度。
而她身边的云瑶也趾高气扬,竭力用鼻孔看着那妇人,用她不屑的眼神给自家小姐撑场面。
竹君显然有些错愕,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叶蔓并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直接上前一手将那玉兰簪子从表嫂手中夺回来,垂着眼睫冷冷瞥了那人一眼,随即用袖口仔细擦了擦玉簪,像是那簪子上沾了什么脏东西一样。
“既然嫌我叶府的东西不值钱,那便别要了。”叶蔓脸上不带一点好颜色,淡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