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发了竹君的表嫂之后,叶蔓回到临风院,做出一脸怒容看向竹君。可惜她从来没对竹君二人发过脾气,连动怒责骂的脸子都不知道怎么摆才是对的。
好在竹君很配合,连忙惶恐着凑到叶蔓面前,给叶蔓捏捏胳膊捶捶肩。叶蔓把脸扭到一旁,眼神刻意躲着竹君的视线,就是不看她。
“小姐,我错了,我以后再不会了。”竹君软着声音,好言好语道。
“啧啧,一点诚意都没有。”云瑶声音脆脆的,一边剥着炒花生,一边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说道。
叶蔓再次把头扭到另一边,扬着脑袋不屑地眨眨眼睛,表示自己不想听这些废话。
“我本觉着姑母病重,我能出份力也不枉她以往对我的照顾。后来听表嫂那样一形容,便真觉着姑母人怕是要不行了,这才乱了方寸,整日发愁。小姐近日里烦事也不少,我不忍再给小姐添麻烦……”
说到这里,眼看着叶蔓才微微缓和的神情又冷了下去,竹君连忙改口:“是我一时没想清楚,以后断不会了。日后但凡我烦了愁了苦了累了,我定第一个来找小姐救我。”
“……还有阿瑶,第一个找你两个。”竹君过去把云瑶的拉过来,继续温着语调,“下不为例,好不好?”
“所以你那玉镯子是卖了,还有你那个好看的梅花头钗,我说我怎么找你借你却不肯呢。”云瑶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说完恨恨地皱皱鼻子。
“那镯子本是和小姐姊妹一套的,如今让我一时糊涂弄丢了。”此事确实引出了竹君的伤心事,话音里带了几分真实的难过。
“我的竹姐,东西都还不消说,你这连日来心魂不定、神思恍惚,怎么苦头全自个儿吃了呢。你我三人在一块已有十几年了,什么事情不能一道商量的。”
叶蔓从袖中取出那支玉兰簪子,交到竹君手上:“这个还你,竹姐以后可莫要再离手了。”
竹君轻叹一声,眼泪顿时就落了下来。这下叶蔓和云瑶都有些急了,二人本来只是想拿一拿架子,免得竹君以后再有事不告诉她们。
“别哭别哭,我的好姐姐,我们不气了就是。”云瑶急急忙忙放下手里的零食,从腰间解下帕子手忙脚乱地给竹君抹眼泪。结果不小心打翻了瓜果盒,弯下腰一只手去捡的时候,还差点从凳子上掉下去。
这一连串的动静直接给竹君逗得破涕为笑,眼泪也顾不上擦了。
屋里气氛总算归于和谐正常,这时听得外间传来叩门声。
三人一同出去,来的人却是范奇。
“这是竹君姑娘这段时日给那位表嫂子的珠宝首饰,表嫂子拿了东西便都典当换了银钱,这番给姑娘赎回来,姑娘看看有没有缺了的、落下的。”范奇将一个绸布包双手递给竹君,友善道。
竹君看了一眼叶蔓,犹疑着接过来,最终诚挚道了声:“多谢。”
“还有,赵管家吩咐了,以后竹君姑娘和云瑶姑娘每月的例银由我来给二位送,我倘若哪日昏了头忘记了,两位姑娘可千万来提醒我。”范奇说着,从怀里掏出两个荷包,里面装的沉甸甸的,都是银钱。
“至于叶姑娘,赵管家说,你若是缺了什么,可以直接跟江大人去说。”范奇交代完毕,躬身行了个礼,便退下了。
“赵管家的吩咐,那就是江三少爷的吩咐,咱这一天天的活没干多少,例银倒是照拿。”云瑶颠了颠荷包,有点小欣喜,“比我在叶府的只多不少呢。”
竹君却没有立刻去看自己的荷包,也没去查看她前几日送出去的珠宝首饰,而是先看向叶蔓问道:“江大人这……”
她其实也不知道该问些什么。
她那个牙尖嘴利的表嫂子说话确实难听,却也不完全是错的,江大人将小姐买回来,定不是为了让她做奴才当苦力的,只是这些时日来并没见他有什么动作,竹君也拿不准他的意思。
叶蔓故作轻松道:“这下小云子再想吃什么零嘴,就不用去膳房挨个乞讨了,你瞧瞧你这一整个小荷包,一准把你养成个小胖丫。”
说完她朝着竹君笑了笑,并没有想要解释的意思。
傍晚的时候,叶蔓一个人在临风院外的园湖边吹晚风,思绪不住蔓延。她想起之前孙先生过寿那日,江晏对自己说的话。
那些话她一个字都没有当真,现下回想的时候,好多细节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当时不远处的戏台上咿咿呀呀连声唱着,亭台里明明十分安静,但江晏的声音却仿佛十分渺远。
叶蔓觉得自己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简简单单的话却用了那么久去理解,最后还是没能搞明白。
直到现在也没搞明白。
那日之后,江晏没再提过此事,只是又浅浅表示了一次歉意,再无其他。叶蔓逐渐以为那只是个虽算不上恶劣,但多少有些莫名其妙的玩笑——正如江晏一如既往的,莫名其妙。
可眼下看来,叶蔓却有些拿不准了。
“小姐,延少爷又来信啦!”云瑶像个小风人一般,手上紧紧拿着信朝叶蔓跑过来,叶蔓喜出望外,忙起身迎上前去。
“我正巧溜达到前厅去玩,听到有小姐的信,便立刻去找范奇要了来。”云瑶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