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走进茶馆里去了。
虽然知道会这样,苏绾心里还是有点失落。她无奈又站着等了一个小时,雨势却丝毫未减,她上前伸出手去,雨“啪啪”地落在手心,有轻微的痛感。
“姑娘。”
苏绾回头一看,是刚刚那个打伞的家仆,他把手中的竹骨桐油伞递给她,“我家先生嘱咐小人送伞,姑娘快回去吧。”
苏绾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下意识往里面看去,应先生正与那位年轻公子弈棋,见她看过来,他轻轻颔首。
苏绾接过伞,道:“那替我谢谢先生了,改日必会上门归还。”
想了想,又对着里面行了一礼:“多谢。”
她打着伞匆匆离去。
那馆中的年轻公子是县丞的第二子,叫做林长平,生于书香世家,平日里就爱读书写文章,还是个棋痴。
他扭头看着苏绾消失在雨中,看向对面:“应兄认识她?”
“见过两面,”应先生漆黑的眼睛看着棋局,良久才落下一颗白子,磕在棋盘上有清脆的声音,“下过一局棋。”
苏绾走到巷口,就看见北巷那边有几个人,其中有两个看打扮是那座宅子的家仆,他们骂骂咧咧地把一个人推出去,又放了几句狠话才回去。
那人踉跄一下,被雨淋个狼狈。良久,才慢慢打开手里的伞,拖着脚步走了。
擦肩而过的时候,苏绾看清了他伞下的脸,惊讶至极,这不是柳昀!
与那天在明月阁所见的干净体面不同,他身上是一件粗布旧衣,衣摆上溅了点点黄泥。他脸色苍白,压根没心思注意到她,失魂落魄地走了。
苏绾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百种滋味涌上心头。
北巷是富人的居处,里面居住的不是有钱的商贾就是达官贵人,再想想那天江听雨所说的话,不难猜到他是为了母亲的病而来。
看这些昔日的亲戚的态度,大概就是穷在闹市无人问了。
苏绾快走到家门口的时候,竟然瞥见了柳昀。他一动不动地杵在门口,也不进去。
苏绾了然,她走过去道:“外面雨下得大,柳公子还是进来坐坐吧。”她的脸色努力做得自然,就好像在招待一个普通的客人。
听到“柳公子”这个称呼,他的脸色又灰败了几分。
到底还是咬咬牙进去了。
富人泡茶待客,穷人只能直接用热水冲茶粉,而现在又来不及烧壶水,苏绾只好把新摘的枇杷放了一盘端上去。
吸收了足够雨水的早熟枇杷虽然个头不大,但是色泽鲜艳,黄橙橙的颇有生机。柳昀看着,僵硬的脸色缓和了一点。
苏绾道:“家里没有茶水,就先吃这个吧。我去叫大哥。”
柳昀心里泛起了一点波澜,他还以为她会去叫钟无媚。
钟无媚说过这是她新的妹妹苏绾,没想到年纪这么小就有一颗玲珑心,只是见过自己一面而已,竟然也知道他的来意。
钟少轩听他面色窘迫地说完,沉重地叹了口气。
他们兄妹六人平时过得也很拮据,每天得到的钱只能果腹,但是这钱是肯定要借的。柳夫人天性善良,以前富贵的时候就没少接济过他们,如今病得这般重,他们又怎么忍心不管。
还在前些日子做的那批木工得了不少钱,钟少轩取了一半,又拿了一些以前存下来的银钱给他:“以前就没能报答柳夫人一点,现在也算是有机会了。别想太多,先把病治好,有什么难处也来找我。”
柳昀道了谢,坚持写了欠条才离去。
苏绾送他到门口,瞥见了他泛红的眼角。
钟少轩把钱借给他之后,他们就更加省吃俭用了,碗里的粥一天比一天稀。苏绾把那天用来砸钟子林的枇杷全都捡了回来,她是再也不敢轻易浪费粮食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肚子空荡荡,翻来覆去就睡不着,江听雨翻了个身,压低声音问道:“小六,你怎么还不睡啊?”
“我没事,”苏绾扯出一个笑容:“突然睡不着而已。”
“哦,”江听雨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我也有点。”
刚说完,黑暗之中传来清晰咕咕声。江听雨的脸一下子红透了:“好像有点饿。”
钟无媚烦躁地踢了一下床尾,直接道:“我饿得睡不着!”
江听雨慢慢道:“我前几天去看,好像林子里的笋也好大了……”
三人对视一眼,月光照进来,她们眼里都闪耀着奇异的光芒。
江听雨突然泄气道:“但是那林子里的竹子都是应先生种的,我们这样算不算偷啊?”
“哎呀,管不了这么多了!”钟无媚难受地捂着肚子:“他看起来就不是没钱的人,在意这几个笋干什么!而且我也不是没见过别人去偷,但是他就从来没说过什么,可不就是默许了。”
苏绾也觉得拿人东西不好,但是天天饿肚子的感觉也是真的难受,慢慢提议道:“要不先去砍一点儿,不是说他早上才到那里去的嘛,我们下午再去就好了。”
江听雨肚子又叫了一声,于是她惭愧地妥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