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后,李祺直奔刑部。
这会子无人拦她,她顺利进入大牢里部。
一入内,一股阴暗潮湿的气味扑面而来,叫李祺不忍掩了口鼻。
何冠儒的牢房还算好找,没有狱卒带路,李祺只花了片刻就在大牢最内最干净的地方见着了何冠儒。
到底是有张寒啸的安排,老师看上去不算特别憔悴。
只不过与他平常傲如青松的样子,眼下一身囚服,从天堂到地狱,完全是有天壤之别。
李祺没缘由眼眶湿润,她轻轻喊了一声老师,奈何老师躺在稻草席上,许是目光微眯,并未答应她。
李祺再次喊道:“老师。”
这下何冠儒稍稍抬起眼。
透过牢狱的铁杆,那目光犹如透着沉沉磁铁,就一眼,李祺都感觉自己心口给提了上来。
一时间,李祺有千言万语都不知该说什么好。
倒是何冠儒其实自李祺进来说第一句起就知晓是她来了,眼下这光景,也难为她来看他了。
何冠儒的声音沉沉道:“殿下,你不该来的。”
其中的利害关系,只有当局者才看的清楚。
李祺不是不明不白的人,她只是想看老师一眼,听闻老师这样讲,心中更是怅然。
她急道:“我若不来,老师便要一直在这吗,是老师不该来的。”
这话一出,何冠儒一时没有再开口。
李祺意识到是自己急了,老师不来那便是启明在这,左右都是何家的人,她自是相信他们,又忙解释道:“老师,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知道你和启明都是冤枉的,眼下….眼下我正在想法子弄启明出去,老师你身体不好,何必来这受苦。”
何冠儒默默叹了口气,轻声道:“俗话说子不教父之过,启明有错,我这个当爹的就没错吗,都是我没教好他罢了。”
“老师,你不信启明吗?”
李祺一时心急,怎想老师会连启明都不相信。
世上如若有什么关系能叫人不需要任何理由就相信他人的,除了父子一场,又或是家人关系,还能有什么呢?
这时,何冠儒又道:“殿下,不是老夫不信,是现在说这个已经没用了。”
为何没用?
李祺不解老师此时心境,她只想等到李怏南下,她就算找不到证据证明此事,她也要把老师保出去。
“老师,还有用的。”李祺笃定,“我能救你出去。”
何冠儒摇了摇头:“殿下,相信凭你的聪慧应该已经能猜到此事没那么简单,也许他们等的正是我入局,牵一发而动全身,你还记得我们曾经下过的那盘棋吗?”
李祺当下稍有不解。
事情是没如此简单,她能猜到背后是有人在下棋局,可这执棋之人她还不想妄下定论。
至于是那一盘棋,她与老师下过的棋数没有千盘也有百盘,她一时也不知老师具体指的是哪一盘。
李祺皱了皱眉:“老师的意思是?”
是叫她解棋?还是叫她观棋不语?
何冠儒缓缓道:“老夫指的是殿下年幼时那次,大概是有段时间殿下棋艺退步的厉害,那次殿下还被我批评了,殿下可还记得?”
竟都不是。
李祺一愣,她自然是记得那时候的。那时候是她刚回至东宫不久的日子,她代替了前太子的身份成为太子,模仿了他好几日,到最后神态、动作什么的连王劲都区分不出什么,才敢叫她去上课。
那时候别说,就连是学业上,她也是恶补好几日,可没想到,还是叫何冠儒看出了破绽。
事出的原因还是因为一盘棋。
那几日何冠儒许是关心他经历过一场事情情绪波动太大,来上课时也不讲课,单单只带了一副棋盘。
那时候别说是她,就连王劲都不知道何冠儒与太子之间平日里会下棋解闷,还是后来才知道这是太子与何冠儒的秘密。
李祺那时候也不知何冠儒到底看破了几分,反正直至一个月之后,她学会了棋,摆了一道与第一次同何冠儒下的那道棋,何冠儒之后才慢慢开始给她授课。
李祺还记得,那次棋局,何冠儒跟她说了一番话。
他说:“棋如人生没走的路,走之前有无数可能,可一旦落子,便落子无悔,棋的位置虽不能改变,但每走一步对之后的走向都有影响,先前一月只当我给殿下修整的假,从今往后殿下跟着我勤勉如初,不可有一日迟到或是早退,殿下可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