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又到后来,一次宫宴上,太子主动跟他说话,太子在他心中的形象开始有所不同起来,具体的他不知道怎么说,就是感觉高高在上的人,像是画卷中的人,一下子有了生气起来。
自此之后,他们相识,都是十多岁的年纪,那会也是他开始同李祺走近的时候,他头一回认识到天底下还有这等好看之人,唇红齿白的,英气之中还带着些许柔和,冥冥之中,他又感觉太子与小时候不同了,倒是与人亲近了不少。
总之那时候的他一直到今天,都把李祺当作是自己的一个不可多的朋友,也一直以为太子就是太子,那是皇上的儿子,今日这一番话凑巧被他听见,他才意识到了不对劲。
一股惊天的颤意从他身上倘过,他知道自己是知道了一个不得了的事情。
何衍星正诧异之中,那边有狱卒给何冠儒送饭而来,听着狱卒送完饭后脚步渐远,他再也忍不住喊了何冠儒一声:“爹。”
牢房与牢房之间是铁栏相隔,出去太过明显,何衍星只得隔着铁栏唤他。
许是先前见过李祺,这下再见到何衍星,何冠儒的脸上并没有惊讶的神情,甚至于你怎么来了这话也没有,何冠儒只寻着声找到人,默默与之对视着。
何衍星原本有许多话想讲,看到何冠儒这一秒,他急道:“爹爹,我让于飞收拾了东西,你现在还好吗,我带你出去。”
听之这话,何冠儒脸上的表情一顿。
何衍星道:“我们去宁州,离开这里。”
只有离开了这里,才是最安全的。
可话落,何衍星见何冠儒还是刚才的神情,甚至说这会看向他的更多是诧异。
何衍星有些不解。
何冠儒没有回答,只是问:“你何时来的?”
“不久,在殿下来之前。”
“那都可曾听见了?”
何衍星点了点头。
何冠儒叹了口气,目光投向之处竟是苍凉:“既然你听见了,那你应当明白,眼下爹爹是走不了了,启明,你回去吧,以后好好辅佐殿下。”
“爹爹。”何衍星有些动容,“你为何….”
他话至口中,一时也不知如何劝解。
他的爹爹将半生奉献给朝廷,如今不愿离开的原因他多少也能明白,可是所谓的家国大义,在性命面前又究竟有几分呢?
这些天他也想了许多,他不曾经历过这些你虞我诈的事情,可他不是傻子,明白这一切一定是有人对着太子下手,但能对太子这般的人又会有谁,还不惜设局陷害其他无辜之人,着实是可恨,只当这天下所事为的都是利,这是何衍星当下明白却不能理解的。
听之何冠儒这样说,他又不免想起幼时听到何冠儒一番有关道的话,也许这道他终其一生也无法理解。
就如同何冠儒所教导的,他们这些文人雅士为的都是天下,而他身为太子太傅,最重要的一点便是教导太子成为一位万世明君,为了太子更要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想明白这点,何衍星就算有再多劝解的话也说不出,他只能喃喃道:“爹爹,我求你就不能自私一回吗?”
何冠儒坚定道:“为臣者忠君是本,今君遇事,职为之忧闷。”
他的态度坚决,何衍星知道父亲就是这样一人,人活一辈子遇到一件能让自己坚守一生的事本就不易,何况把这事做到极致。
何衍星已无法再说什么。
牢房中的光线暗得有些特别,直到多年以后何衍星还能记起这一幕。
这一天,他的爹爹穿着囚服在牢里,他的眼神他的语气全都带着一股坚定,就像是一束光,照着他今后的路。
最后何衍星是怎么离开的他不记得,只记得他后来完全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在离开之前还在何冠儒面前做了一回小孩。
当他正欲从大牢出去之时,有人还在身后唤了他一声:“启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