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一个月的时间,蒋杀的伤好了大半,尽管身体依然虚弱,但她与身体的贴合性大大加强。
这一日夜,由一木喂了饭,在众人没注意到的角落,她试着抬了抬手。
却是枉然。
少女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
“这个。”她举起手腕,礼貌询问,“我保证不会再寻死,可以解了吗?”
贺若宸接过一木手上的帕子,为蒋杀擦了擦唇角,眼见女孩瑟缩一下,还是没有躲,赞赏似的弯了弯唇角。
“本王的曦曦很乖。”却是全然不接她的话茬。
乖,咱不解。
许是读懂了他话里的内涵,贺若宸看见,蒋杀眯了眯眼,倏地笑了。
柳眉星眸的少女这一笑,似黑暗房间里骤然亮起的烛火,一下子点亮了原本暮气沉沉的面容。
近一个月同吃同睡,她的状态几乎只有那一日锋芒毕露之后活死人一样的呆滞麻木,是以这一回,贺若宸愣了一下。
就是这一下。
“退后,到门外去。”他听见这样一道沙哑的女声,接着是另一道惊呼,“侧夫人!”
只见蒋杀正握着一只折断的木钗,抵在自己细白的脖颈上。
见状,贺若宸随意地扫了一木一眼,接着拦住蠢蠢欲动的近侍们,缓缓退到门外,紧紧盯着那支断钗。
这一个月的乖顺瓦解了部分警惕,而太子的事则分去了他诸多精力,消弭了部分谨慎,竟是叫她寻到了机会。
果然,仅仅如此还是不行吗?
贺若宸垂眸敛目,冷静开口:“曦曦想要什么?”
“解开链子,撤走侍卫。”
倒是长大了,不会再如从前一般嚷嚷些‘放我走’的孩子话。
贺若宸漫不经心地想着。
另一边,金色的链子紧紧绷着,金环之下,腕部白得近乎透明,蓝紫色的血管隐隐可见。
蒋杀感觉很渴,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
暗色的木钗与女孩白瓷般的肌肤形成鲜明对比,喉咙滚动,刚好滑过木钗尖锐的断口。
贺若宸看着,喉头紧了紧。
“钗子划得深了,血流得多了,人可是会死的,曦曦不怕吗?”
“人只有知道怕才算活着。”女孩一字一句认真回答,然后摇了摇手腕,“可王爷觉得,光知道怕就能叫活着吗?”
好半天,贺若宸也没给回应,倒是趁机向前挪了几步。
蒋杀舌尖抵住上颚,手上加了几分力,木钗断口在她的脖颈上留下红痕。
贺若宸注意到了,停下了动作。
“滚到门外去。”她说。
书墨怒目,贺若宸依言。
“曦曦,这一个月我们不是相处得很好吗,立刻放下钗子,本王可以既往不咎,继续如往常一般疼爱你。”
为了她的安全哪怕遭到心上人怨恨也坚持禁锢其自由,佳人在侧却忍住欲望一直不碰她,公务繁忙而十二个时辰不间断陪着,为此甚至忽略了正妃,怕她睹人思家、误入歧途不顾怨怼带离偏激的奴仆……
桩桩件件,尽管她不理解他的良苦用心他也依旧包容疼爱,试问全临安城,哪家主君能够如此厚待侧室?
然蒋杀居然继续执迷不悟:
“王爷,我们关系在这,只要我父亲尚在朝为官,我是跑不掉的。既如此,请将这链子解开。”
贺若宸决定再给她一点耐心:
“本王知你一直对为妾之事耿耿于怀,本王可以承诺,待到来日你诞下皇长孙,本王会向官家请旨,将你抬为平妻。”
少女愣了愣,贺若宸以为她意动。
但是下一瞬,他见她像是听到了什么堪称荒谬的滑稽事,面上浮出个相当讽刺的笑,而且不知是不是他会错意,他竟觉得她眉梢眼角充斥着睥睨之色。
她在俯视自己?不,不是,居高临下的目光并非专门看向自己。
——她在俯视所有人、俯视整个世间。
是他的错觉吗?
是时,书墨忍不住呛声道:
“王爷好心好意,侧夫人这是什么眼神?”
噢,看来不是错觉。
贺若宸欣慰地笑了笑,示意书墨闭嘴。
“侧夫人貌美且聪明,将来生出的皇儿一定漂亮又聪颖。”
一个貌美又聪明的女人,对他来说只是一个充门面和提供优秀基因的工具。
蒋杀连半个眼神都没有分给过书墨,只见她夸张地耸了耸肩,木钗随着她的动作在脖颈肌肤上抵出弧度。
“彼此彼此。”
这是在说他同样貌美聪明,能使漂亮聪颖的孩子诞生?
贺若宸有些惊讶。
他想知道她还有什么后招,便久久不语,果然,她先耐不住,开始加码。
“王爷多久没看见一花了?”
才见侍卫摇摇头,又听她满意地继续:
“她拿了我的信物出城寻我父亲了。
若我今日出事,王爷就算能瞒住我父亲,也必瞒不住她,到时候端看您能不能承担住一个手握重兵的都统制的丧女之痛了。”
她若是死在宸王府,无论是自杀还是他杀,都会引来一个父亲的疯狂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