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骋见陆逢渠无端端陷入了某种遐思,且眼神忽明忽暗,反倒不着急走了。
“慕容媞不是挺好的吗?”魏骋坐下来:“模样、家世、才华,同你都很相配。你到底不满意她什么?”
陆逢渠被魏骋的问题拉回了神,他看向眼前的少年。
他们自幼相识,一起读书习武,一起挨教习先生的责罚,陆逢渠自问,京中敢同太子称兄道弟的臣下,只他陆逢渠一人。同样,能同魏骋当得起兄弟情分的,也绝不是王府高墙里那几位皇子,而是他陆逢渠。
白阙十六部灭族之后,铁原七城降而复叛。
庙堂群臣,在野客卿,纷纷进言,说铁原不稳,是因为长缨将军陆逢渠杀戮太过,十六部血流成河,铁原兔死狐悲,方才叛乱。
甚至不少言官要求罢免陆逢渠的职位,收回他的兵权,以祸国论处,处杖刑两百,流徙西南。
是魏骋力排众议,让他挂帅铁原。
这就是为何重生之后,陆逢渠对于前世之死,对于和魏骋的君臣之义、兄弟之谊没有任何怨言。
战死沙场,荒冢一座,已经是前世的长缨将军所能拥有的最好结局。
妓女所生的将军、光风霁月的太子;手握兵权功高震主的将军、终将执掌王朝的太子。
任谁都不会想到,这种在历史长河里频频对立的人设,会在魏骋和陆逢渠身上达成和解。
死生知己。
这是陆逢渠和魏骋眼中的彼此。
所谓知己,是信任,是了解。
也正因为信任和了解,陆逢渠此时看待魏骋,心中对他有了前世从不曾有过的难以言说的芥蒂。
魏骋此人,看似温润,但帝王之术绝不在其父其祖之下,为了君权,牺牲姻缘,他做得出来。可是言如许,区区一个京兆尹府家不得宠的女儿,实在没有什么让当朝太子费心拉拢的筹码。
他娶言如许,若非无爱,绝不可能。
陆逢渠自诩一副铁石心肠,金银酒色他视若粪土。
可一朝情动,因而生妒,陆逢渠终不能幸免。
“你心中可有中意的女子?”陆逢渠问。
“啊?”魏骋眉头皱成一团,陆逢渠何时同他论过风月,今天这是怎么了。
“我有。”陆逢渠道。
魏骋:“!!!何人啊?”
陆逢渠:“过阵子你就知道了。所以慕容媞这事儿,你能不能帮忙。”
“我想这事,不用我帮忙。”魏骋叹息:“崇阳侯为你谋了这门亲事,慕容家定会末你的底。慕容夫人王氏,是王贵妃的亲妹妹,出身大族,最在乎门第血统。令堂深陷章台的苦楚,你我明白,但慕容夫人恐怕不明白,她不会同意自己的女儿嫁给你的。就看慕容大人和崇阳侯能不能说服这位夫人了。你有工夫寻我帮忙,不妨找崇阳侯坦陈你心有所属。。”
陆逢渠的食指敲打着桌面。
他想起来了,前世上元宫宴那次相看,确实因为慕容夫人,没有成功。是后来他进了玄机台,在仕途上有了作为,才和慕容家结了姻缘的。
至于找老爹坦陈自己心悦言如许……倒也不是不行。
不过总得上元宫宴之后,收到那枚双雁玉佩再说。
要不然自己之前从未和这言家姑娘有什么交集,突然就喜欢了,难免让老头子心生疑窦。
怀疑他放浪形骸也就算了,万一怀疑言如许蓄意勾引,再着人调查她一番,那就不好了。
固然的确是她主动,但这事儿关起门来他们自己知道就好。
陆逢渠想到这里,突然觉得自己今生长进很多,再也不是那个不解风情的铁血将军了。
魏骋看着陆逢渠嘴角若有似无的弧度,恨不得搓瞎自己的眼睛。
陆逢渠这笑……真瘆人啊……
……
“阿嚏!啊啊啊阿嚏!!!”
言如许在京兆尹府东院疯狂打着喷嚏。
“小姐可是身子不适?要不要找郎中?”别枝有些担心。
言如许摇头:“只是今天冷了许多,鼻子有些不爽罢了……”
主仆俩没说几句话,清风便来通传,说是管家带话,让小姐去中厅一趟。
言如许和别枝对视一眼,这本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言如许那天去奴役市买了许多人力,会功夫的都去遣到了外祖留下的庄子上,一是隐藏身份,二是让他们仗着武艺震慑一下庄子上的不法之徒。还有些被她打发了去照看铺子、打扫宅子。
剩下的三个丫鬟、三个小厮,两位嬷嬷、一条曾经拳打金翅猃脚踢睒星狼号称全京城最凶的哈巴狗……如今都在她东院里呆着。
东院添了这般多新丁,西院不会不过问的。
言如许起身出门,对管家示了礼,便跟着他去了中厅。
管家林肆是言府经年的老人了,对这府里的人和事自然有一番论断,只是碍于下人的身份,心有余而力不足。
夫人在世时对他们这些下人很是厚道,是如今这位孙姨娘不能比的,人人心里有本账,积下的情分,终究要还。
所以他多次夜巡时看到言如许溜进书房,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除却西院的人他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