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智控制好面上情绪,孙豪瑛偏头去看窗外景,借机避开对面极具侵略性的目光。
“甚少来县里,不想此地竟这般热闹。”她感慨。
堂馐珍是处极占地势的买卖,占地大,内外做大堂小间,当中引了地热活水,正是天微微寒的时候,水波涌动涌起大片片似云搬雾,格外意境。
越窗去瞧,街面小市格外热闹,摊贩呼喊声交叠,来往挑担各色货郎,不少行客被吸引目光,不由驻足,片刻后掏出铜板,换得心爱之物。
临近处,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女童央着身侧的大人买乳芽缠枝糖,孙豪瑛看得入神,却闻周宴忽然开口:“我幼时不得父亲喜爱。”
顺音去看,他的目光同样落在那个奶声声求糖吃的稚童身上。
依稀还记得媒妈妈当时曾提起周宴家中。
因不上心,旁的细枝末节已忘却,唯独记得他母亲对他也有些畏惧。
想说什么,只因探窗去看,他的目光隐流期盼羡慕之情。
可二人关系并不深厚,她轻描淡写地笑笑:“天色不早了,我须得早些归家,省得家中担忧。”
囫囵一扫食案,起身的动作不由顿顿。
...何时吃下这般多?
孙豪瑛忙谢对方款待,言谈几句,论调定在两家生意的寻常交道。
周宴心下失望,听出她的生疏。
再看进门而来的孙家管家,还有围在她身侧伺候氅衣的婢女,这二人面上的忌惮和防备一览无余,仿佛自己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将自家小娘子千万分地守护。
方才仅隔一食案,距离她仅是一探手,如今却被排在众人之外,仿佛千里相距。
周宴闷闷的,看她下一瞬就要作别,终究不甘心,“周某知晓今日鲁莽,但请二娘子一问究竟。”
孙豪瑛与他对视,半晌点首,请他畅言。
周宴:“我知晓自己有缺,可二娘子所忧婚后行径,周某可保证绝不会发生。”
他言之凿凿,略带希望:“如此,可能入小娘子夫婿人选?”
孙豪瑛愣住,不想他如此直白。
孙管家面色严肃,甚是失礼地阻在自家二娘子的身前,声音俨然带了责备:“世风倡松,但于后院未出阁的小娘子名声而言,却未更改,您这话实在不该出口!”
“周账房,两家生意有旧,今日不过一食半饮的应酬。”
孙管家顿了顿,眼风四扫,忌惮此地人多眼杂,口中的‘私相授受’没能出口,斟酌道:“良女百家求,您若有心,摆到台面上最好。”
有管家出面,且说得十分有理,孙豪瑛松松气。
此后出小间,周宴未多说其他,一路相送到大门口,临了只殷殷望着几人离去的背影。目送她们消失在街角,才转身离去。
对街春风阁门口
周青舒畅地打个酒嗝,看尽这位兄长望穿秋水的模样,哧哧笑起来。
他一搡身侧的小厮,混着声儿吩咐道:“去!给爷腿马跑着,打听清楚方才和周大一块吃席的人是哪家的?”
得了吩咐的小厮正愁苦伺候着喝大酒的主子,一听能离开,心呼雀跃,追着人消失在长街。
周青有一下没一下地哼着小调,转身往家去。
临迈步,扭脸看看酒香四溢的珍馐阁,笑得古里古怪。
“一桌宴顶三亩地,待我归家去,看父亲不治你一个奢靡的过。”
‘嗝.....’
“哪来的醉鬼!”与他擦肩而过的路人挨了一脸臭酒味,嫌弃地推搡他一下。
周青昏呵呵地笑着,一卷袖子甩那人脸上:“你个下脚夫,也配与我说话。且放你一马,不...不...有失斯文!”
对方看他摇头晃脑的,舌头都捋不直,心呼晦气,咒骂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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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归家,饱食犯困,孙豪瑛盹昏在落葵膝上,一直到家门口才睁开眼。
孙管家憋了一路,好容易落地,跟着她进门,低低劝人:“今日周账房说的话,二娘子切莫放在心上。男女姻缘,乃是大事,须得老爷和夫人做主。您心性纯质,不知道外头郎子的花话......”
孙豪瑛懒散地摆摆手:“管家阿伯,你就放心!我可不是姐姐,三两句好听话就能被人哄去后半生。”
到家了,精神松着,连往日不被准允的‘阿伯’都喊出来了。
孙正阳心头咯噔了下,有心想提点一句。
“二娘子......”
“归家了怎么不快快进去?”
秦素月站立在二道门的月洞前,正望着这处。
孙豪瑛同管家轻眨下眼睛,几步小跑着到了阿娘身前,近了,灯柱大亮,才看清阿娘身后还有一道身影。
...孙豪瑛犯过糊涂后,还没跟孙时贵正脸撞上。
眼下遇上了,站直身子道:“阿娘,阿父,我回来了。”
秦素月同丈夫温柔一笑,眼神示意说‘就说女儿已经原谅你了’,伸手摸摸她的发髻:“怎么去了这么久?可吃过了?”
“吃了。跟管家一道给县里乐医堂送药后,对方请吃了一顿珍馐阁的美味呢!”
她特意避开周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