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讳,落在后边的管家也松口气,实在满院仆从,口舌生是非。
女儿家的事情总是天真些,盘弄起来,吃喝穿扮多些。
孙时贵一路听二女儿与妻子的温声言语,并不作声,一直到路口,才开口道:“赵家人今日来过。”
孙豪瑛回眸等他后文。
孙时贵不明挺直腰板:“赵家婆险些害了你姐姐这一胎,纵是赘家,也应给个说法。今日赵家族公来赔罪,应承将当初婿礼的十五亩上等麦地划到寿哥名下。”
说是给寿哥,然寿哥从孙家姓,底子不变,保全了赵家的声名罢了。
孙豪瑛先是去看阿娘的神色,见她敛眉不语。
阿父大事化小的语气太过分明。
“总归要姐姐答应才行。”
“是为寿哥好,染霜并无二话。”秦素月捏捏女儿的手,柔声道:“阿娘和你阿父晓得你是为你姐姐鸣不平,可嫁人成家总得一进一退。十五亩田不多,却是孙家占理赵家输份,若揪着不放,再牵连到后边族里去......”
一说到族里,孙豪瑛便懂了。
孙家看似花团锦绣,可内里颇有几分起风的架势。
阿父年岁渐大,且照管族里不勤,已然招致族中很多子弟不满。
若非这几年有赵端肃稳着,怕是早就被人夺去族长位子。
去岁渭南的乱子,她之所以耽搁到年末,便有族中人插手坏事的影子。
“阿父,我有意开一家女医坊。”
她突然道。
孙时贵愣怔片刻,忽的明白什么。
“为父再不济,护持一家老小还是能的。”
“是我的私心。”孙豪瑛松开秦素月的手掌,目光坚定有力,“阿父说我不懂,可我总要去学着懂。若是不放心,可延请家中的堂医一并坐诊。”
夫妻二人对视良久,终于还是败了下风。
“若你执意,就依了你。只一件事情,以半年为期,若是无什么起色,乖乖在家备嫁。”
大女的婚事已成破船,轮到二女,孙家夫妻决意严苛相待,万不能一个坑里掉下两次。
自然,所谓女医坊的事情,他们并未放在心上。
为何?
社情如此,女子行职本就下流,凡有女医术者,多为高宅客居。
纵是有女子领衔开医堂,愿意入内看病的人少之又少。一则世道男子为主,女为辅,病患信任度不高。二者,医者望闻问切,病患宽衣解带...怎一个伤风败俗?
孙豪瑛得了准许,终于绽放笑容。
一夜沉睡,天熹微时,换衣去了长姐的留芳院。
为着小孩子,院中原本栽种的许多花草都被裁剪,此时去看,春景甚为寥落。
再加上出院迎上的媪婆一脸苦相,孙豪瑛不由气馁:“赵端肃又给姐姐气受了?”
媪婆是孙然霜的乳娘,姓金,是个少话的妇人。
当得这会儿,提起赵端肃,一时像是揭开盖子的葫芦嘴,噼里啪啦地倒落起来。
“那是个不晓得女人难的贵身子,张嘴闭嘴‘女子就是这样的命’,元娘子哼一下,他就埋怨一句矫情。”
“咱家娘子受了多大的罪,真是死门关上淌过。这位屋里人不体谅也罢,大不了被窝卷着往侧间滚一夜。可他素来装架子,一时脱落不得,生怕娘子这时候怨怼,偏戳在眼窝跟前,添巴一句‘娘子你受苦了’。”
好似一句心疼,元娘子自此解脱,再不用疼?
媪婆抹抹眼角,压低声音道:“娘子昨夜睡得沉,天亮才发觉身下溺了。”
往日多磊落神仙的女娘,生完孩子,是脸枯黄、身瘦削,自料理狼狈都不得。
“那位款爷一闻味就吐了,吐完以后避之不及,连个照面都不打就跑了。”媪婆央吿起来:“我们娘子可怜,您既来了,多宽慰宽慰她,好劝她吃上些汤水,别再饿瘦了呐。”
孙豪瑛自然应下。
一进内屋,满室浓郁的梨融香。
她打量几眼,见小木床上空着,便晓得乳娘抱着寿哥去了侧间。
“你来了。”
孙染霜早得了通晓,半靠在榻上,肚上拥着一衾素净被,额间裹厚实抹额,正端着一碗冒热气的汤药在喝。
“早春风大,窗户就不用开了。让婢子们在内间转转蒲扇,转些风头,好过都是这股药味。”孙豪瑛语气轻巧,全然不提媪婆方才说过的事情。
见姐姐喝了,又问吃过什么。
孙染霜摆摆手:“没什么胃口。”
“没胃口也须得吃些。”
孙豪瑛吩咐厨下:“不须送粘稠肉食来,让厨子现做一份笋头鲜,调上我去冬从渭南送回来的沙棘醋。粥米不要,只瓮上浅浅一层精汤。”
因着她身子不爽利,自生产之后,每日送到跟前都是大补。
只一道时鲜腌,一碗清汤水,好似终于想吃了些。
孙染霜抿嘴笑笑:“你打小贪嘴,不过一壶沙棘醋,怎就从渭南专送回来,也不说这一路多奢费。”
“吃着好东西,自然惦记你和阿娘。”孙豪瑛甚为骄傲。
三五句说笑,屋里婢子婆婆凑嘴乐呵,一扫先前阴晦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