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平和而又温润的,像是三月春风如沐,又似明月照人静泊。
“他既不曾伤我,便放他离开罢。”李麟生道。
话是对潘福与府上的亲眷说的。
但那一眼,却是望向了她,像是掠过了人群给她一个回应。
——
乌云蔽了几片月。
夜色又深了几分,便是连树上的知了也入了睡,寂静的城巷里只剩下了更夫敲响了更锣的声音回荡着。
打提的灯烛和着步子有些不安定的跳动着。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没有哪一刻会比现在更觉得自己卑劣不堪。
那么好的大公子。
“……”
走出李府,潘福神色还有些茫然的回望着自己呆了快有四年的府邸,想到了刚才李麟生委身低头将自己搀扶起来。
那一双手是凉的。
远低于普通人的温度,却又似玉石般。
实在让他惭愧,也实在让他不堪。
潘福颤了颤唇,回头看着高灯悬照的李府,不禁的想起了四年来的点滴。
凭心而论,这四年来李府上下确实待他不差。
不仅赏得他一口饭吃,还有得这样一席容身的所在,可好过曾经他居无定所的住在牲畜的棚栅中过活。
磕破血的额头处也有上了药。
便是离开,也顾及到了他的吃用问题,给他放足了这年的银钱。
“……”
真的要这样做吗?
他已经背主一次,还要继续做下去吗?将这些东西交付出去?
有那么一刻间里,潘福神色是动摇的,更是迷茫的。事成之后的那万贯足以让他翻身做主挥霍半生的金银富贵,有那么一瞬间,竟好像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那么好的大公子……
他实在是不该。
实在是不该。
不该——
万千复杂的心绪交结在了心中,有懊恼,有悔恨,有歉意,有愧疚。直把心口塞得满满的,压得他禁不住用手捶叩着心口。
望着手中的那一方包裹。
却成了个烫手山竽。
“……”
冷月下,那一个包裹交付给了一个黑衣人手中。
“你倒是准时。”黑衣人道。
“……”
最后一次。
就做这最后一次。
等到他拿到了钱,甩开了他们,他就再也不做这勾心的行当事了,只要他有了这万贯的金银,日后李府财流不转他愿意鼎力一助,不计回报。
也像大公子待他一般的,真正的相报于他。
这是最后一次。
大公子仁心,应该能体谅得了他。
“……”
潘福松开了手,将那一整个包裹交付了出去,看着眼前的黑衣人打开了包裹清算着里面需要的东西,一些账目和地契罢了,至于那些玉石宝贝,虽然他也不知道对方要来干什么,但是李府家里的宝贝那般多,少上一个应当也不是什么要紧事。
“不错,一样都不少,你倒是干的好。”那黑衣人查视了一遍道。
潘福说不出话。
“嗬,这李家可真是愚??。”
你们要这些东西到底是想要干什么?潘福想问,但对方看不出哑语。
以为他是要报偿。
黑衣人将一袋金子扔给了他,“拿着,够你下半辈子躺着花了。”
潘福忙接过了那一袋金银,借着月光也没有细数,倒是看一眼,眼里倒顿生了比日月还明亮的光色,只咽了咽口水,连攢着钱袋子的手都有些发软的拿不得当。
“……”
那黑衣人见状,手中的匕首渐亮了锋芒,杀气迸现。
“什么人鬼鬼祟祟在那里!”
突然的一声喝声打断了对方的动作,就在两人一惊,不想这样偏僻的地方也有人赶了过来,夜里只看着很昏幽的灯烛,照到了对方头上的红缨上。
还不及看清楚,就听着对方又喝声,“官府查巡!都给我站住那里不得动!”
黑衣人当机立断,收了匕首,带着那一包裹的东西轻巧的离开了。
“站住!都不许动!”
“什么人?!”
“……”
那一个官爷提着昏暗清的灯火跑了过来,手中的灯盏明晃不定的跳动着,只是跑上了这一里地就喘了上来。
直到冲到了潘福的跟前,那人才匀了气,撑着膝盖回缓了一阵。
确定那黑衣人跑远了后,那人竟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潘哥,你看还得是我来得及时,我觉着这二成不够,怎么也得分我三成不是?”
“……”
与虎谋皮,走的便是这鬼门关,哪一步不得小心盘算着。
垫着手中的这一袋金子。
往后,便是无尽的荣华富贵,哪里还要当得卑膝奴颜的下人看人脸色?至于那些曾经看不起他的人,他也定要一一还报了回去。
吹熄了手中的提灯,分过那一袋金子扬道,潘福原是想过无数种相使的路子,去酒肆摆上大好的鱼肉,去花楼里一挥千金。想的是那温香软玉,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