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递给他,嘱咐他好好喝药后,便走出房屋,徒留李牧去在室内对着药碗发呆。
李牧去在还未宁静的棕黑色药水里,无言地凝视自己的面容。
廖木出屋,看到了在花园里的陆忘舟,他伸着手掌,在上面承托着几只萤火虫飘浮。
陆忘舟听到脚步声,收回手,转头看向廖木,轻笑着问道,“他醒了吗?”
廖木双手背在身后,闻言点了点头,不忍惊扰四处的萤火虫,所以她只站在室内。
而陆忘舟被满处萤火虫包围着,好像无论如何都不会吓到它们。
这般想着,廖木不禁多看了一眼此时的陆忘舟。
他一头银丝白发,在荧光下,在烛火旁,反照出环境的冷暖色,却仍似濯离出世的仙人,岁月未曾在他的脸上留下任何足迹。
“醒来了,但好像失去了记忆。”
陆忘舟只听然摇头轻笑,他从花园走进室内,提起茶壶,为二人倒了两杯清茗后,示意廖木坐下。
“你要说的,不止这件事情吧。”等二人皆落座后,陆忘舟见廖木迟迟不喝下这茶,问道。
口气直白,像是早就知道。
廖木放置在大腿上侧的双拳握紧,视线看着茶里倒映的自己。
良久,她平静道,“我想招兵买马,复兴赵国。”
石破天惊。
陆忘舟没有直接表态,他斟酌一口茶,问道,“嗯,但养兵的钱哪里来,于何处屯兵,最重要的,身为一介女子,你如何能让众将领士信服于你。”
廖木又犹豫沉默许久,对她而言,前两个都不是最主要的。
只要有钱,这些都不是大问题,最棘手的,是她的身份。
要让太子成为自己的傀儡吗。
她看向屋内的李牧去,此时,他正在屋内喝下苦涩的药。
廖木很快否决这一想法,太子现在失忆了,如果贸然让太子来成为她的傀儡,反而会成为齐国的眼中钉、肉中刺,复兴大业很容易胎死腹中。
再三思考,最后,廖木看了看自己的手,“木兰为父,女扮男装替父从军,我何不能为了我的国家,女扮男装呢。”
陆陆忘舟久久凝望她。
大抵就是这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执念吧。无论历经各种磨难,她依旧不会变,反而越挫越勇,顽固不化。
这茶,苦后有甜呢。
......
廖木走回房间里,李牧去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她视若无睹,从柜子里找出简单的床褥和枕头,将要去洗漱时,李牧去出口拦住了自己,“你,叫什么名字?”
廖木手托着散下来的墨发,闻言只朝他看了一眼,道,“廖木。”
李牧去似是知道了,又止声了。
待廖木洗漱完,见李牧去还未休息,在手掌上勾勾画画,她只好奇过去看看,没想到是在写字。
“你还记得字吗?”
李牧去摇头,食指划出撇点横折,“不记得。”
那你......廖木还想张口问,却觉得他勾画的痕迹很像两个字。
廖、木。
李牧去似感觉到了眼前人的呆愣,小声问道,“这是你的名字吗?”
廖木道,“嗯,你如何知道这两字的。”
明明房间里没有任何东西署了她的名字啊。
李牧去将手捂着胸口,眉目舒展,“我也不知道,但这两个字好像我曾经写过许多遍,想要勾画时,手就自然按照它们的轨迹动作。”
“......”
廖木问,“那你可还记得其他的字?”
李牧去只摇头。
廖木又问,“你想知道自己的名字吗?”
李牧去微微点头。
廖木没有直接回复,她先是去熄灭屋里的蜡烛,月光照进来,勉强可以视物。
廖木走回自己先前铺好的床榻,卧进去,盖上被子,“现在太晚了,好生休息吧。”
李牧去应好,接着是一番木板的咯吱响。
在这响声动静里,廖木把将自己的手臂盖过额头,夜色里,屋顶纵横排列的竹子像浩瀚星宿列张,引人努力观察,长久地不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