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九日,20点30分。Mougins。星光满天。
当她穿起她所有美丽的衣裳时,世间的一千三百六十种美她一样都不缺
英国古诗
Ellen的晚妆非常成功,光彩夺目。她只是着了一件纯白的裙罢了,裙显然是棉一类的质地,温柔地贴着身,很忠实的把身体的轮廓勾勒了出来。开胸很低,没有办法遮挡住胸罩,所以她根本就没有穿,而年轻的胸如此挺拔,完全不需要任何外力的扶持,构筑成了王焘面前这座花园里面最耀眼的两朵玫瑰,而在这两朵玫瑰之间,则是一挂很朴素的银白色项链。围绕着她小鹿般修长项颈的,是一抹紫色的丝巾,打成了一个松松的结。她紫罗兰色的长发,被打作了一个很大的髻,只有两缕顽皮的发梢逃将出来,一左一右,一长一短,旋转着顺着她的面容垂下,又再平添了三分妩媚。
王焘半坐在摩托座椅上,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看着Ellen。
Ellen伸出手在王焘眼前晃了晃,笑着说, “先生,晚上好?”
“恩。Bonsoir, tres tres bon soir. (晚上好,非常非常好的晚上。)”
“你想这样傻呼呼的坐在这里整个晚上?”
“当然不,不过,我正在努力找到能够让我可以移动的力量。你一定学过巫术,是不是?要是在过去,你可能会因此被送上火刑架的。”
Ellen轻轻在王焘额头上打了一个爆栗,说, “不许胡说八道!”
“谨受尊意。” 王焘跳下了地,做了一个拉开车门的姿势。
Ellen轻噫了一声, “Ducati?你懂车啊。”
王焘笑笑,“不是我的,从一个朋友那里借来的。我喜欢它启动时的加速度。你知道Ducati?这个牌子的摩托产量不大的。”
“恩。我有个朋友也很喜欢车的,他开Lotus Turbo。”
王焘一向不是很欣赏Lotus,尽管Lotus是昂贵的车,于王焘是可望而不可及的,于是只淡淡地说,“是吗?”
“恩,我们去哪里?”
王焘想了想,“我知道在Le Bocca有一家很不错的餐馆,在Napoli城堡旁边,可以吗?”
“很好啊。”
王焘跨上摩托,Ellen也坐了上来,轻轻把手放在了王焘的腰间。王焘转身递给Ellen头盔,说, “咱们出发!”
王焘转了转油门,车向前冲了出去,紧接着猛然刹车,于是王焘的背部感到了一种极温暖而柔软的接触,王焘回头笑着说,“我试试刹车。”
Ellen在王焘背上狠狠地擂了一下子,说, “坏家伙,好好开车。”
两个人笑声的速度越来越快,太阳,就要落山了。
六月十九日,20点40分。高速公路。残月升空。
只有在两辆车以粉碎的速度相撞在一起时,我们才能感觉到,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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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托的时速达到一百二十公里的时候,驾车人的感觉跟以一百八十公里时速开车差不多,而王焘现在已经用到了五挡,仪表盘上的指针在一百八十和二百之间颤动着。死亡距离生命是如此的接近,王焘几乎可以嗅到死亡神秘而诱人的气味混在Ellen的发香中。道两边的路灯杆如幻影般的向后掠去,看去竟然会有一种下雨般的感受。Ellen的身体紧紧的贴在王焘的背上,因为疾风而变得冰凉的王焘的身躯,只有在那里才可以觉得有一点暖意,以及一种似有似无的愉快到接近痛苦的温柔。离开高速路后,速度降了下来,王焘选了嘎纳与Le Bocca之间的海边小道,月光下的沙滩是惨白的,海面上一浔浔的则是水光在摇动,有些慵懒,王焘想。六月的嘎纳,已经是旅游季节的开始,很多人,或快或慢地在沙滩上走着,或者跑着,王焘眼睛的余光,可以看到人们的嘴在张合,有些人显然在笑,也许也有人在哭泣,可是王焘除了风声什么都听不见。王焘突然怀疑起来:那些人是否是真的站在那里,或者自己是否真的正在骑在一辆以可以致命的速度在行进着的摩托上?背上的柔软接触感愈发强烈了,这是真实的□□与□□的接触,王焘反复告诉自己,尽管他知道他将永远也不能确定。又一次,王焘感到了一种比死亡还可怕的孤独,王焘知道这种感觉很可笑,毕竟,所有的人都是孤独的。远处Napoli城堡的形状从黑暗中浮现出来了,王焘松了一口气,终于又可以停下来了,又可以做一些很具体,很具体的事了——比如说,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