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盖笑眯眯地送走罗杰。他走的时候依然气势低迷,像个专卖蘑菇的行脚商,但杭盖相信他马上就可以振作起来。
罗杰海贼团上没有厨师,因此他们的宴会基本上在一段旅程之后,尤其在有人烟的岛屿上,才会举行。平常在海上,他们按照轮班制轮流做饭。这群海贼有一个算一个,基本上只能做到把菜烧熟的地步,忘了放盐都是常事。
而罗杰嘴里的“有经验”,也不过是因为这两个少年还只是罗杰船上的实习生,最经常做的事情就是给副船长雷利打下手,而雷利唯一会做的就是土豆泥。四舍五入一下,削土豆和压土豆是这两个孩子两个唯二会在厨房做的事情。
顺便雷利做的土豆泥应该还可以,但他总会在土豆泥中加上一些本不该有的东西。当有什么人惹了副船长的时候,他就会在对方的那份土豆泥里面混上他最难吃的东西。
多么优雅的报复方式。杭盖有些喜欢这个处理方案。
她转过头来的时候,巴基——蓝头发的那个——正按照她的嘱咐削土豆。他一直在偷偷观察她,和她对视的瞬间打了个激灵,欲盖弥彰地低下头去,加快手里的速度。
这个世界没有削皮刀,他们只能用小刀处理土豆。杭盖不免地为他略显疯狂的动作有些担心。“你可以慢一些。我们有的是时间。”
“呜啊!”他高声叫道,身体一抖,连那只削好的土豆都飞了出去。杭盖眼疾手快把它接住,放进水池里。她不知道巴基平常是否也是如此一惊一乍,更倾向于他在提防自己。为了让少年能够正常工作,她也就不再和他搭话。
香克斯正拿着刮刀,但比起手中的土豆,他更在乎那只挂在墙上的乐器。当她站回砧板前的时候,他问道:“杭盖,那是什么?”
“我家乡的乐器。马头琴。”也是她的家乡少数留给她的东西。
“我第一次见到……为什么它的琴柄是马头形状的?”
杭盖喜欢问为什么的孩子。
“传说中,一位可汗曾因失去他陪伴他多年的马儿而伤心难过,而他恰巧有一位在音乐上颇有造诣的朋友。朋友以老马的腿骨为柱、头骨为筒、尾毛为弓弦,制成二弦琴,并且按照那匹马的模样雕刻了一个马头在琴柄的顶部。可汗十分高兴,但他取名的水平不高。①”
“可汗是什么?”
“我们那的国王叫做可汗。”
这种解释不是很准确。杭盖想,但这种说法最容易让人理解。
“真是奇怪的称呼。”香克斯嘟囔道,“而且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人用骨头做乐器。”
“那只是传说。”
而且我也见过用骨头做笛子的种族②,不过和他们打交道是件烦心事。
杭盖把后半句咽回肚子,继续解释道:“虽然绝大多数人会以马头作为琴头,但也有人会按照自己的喜好进行调整,比如我的舅舅就想把他每一个手下败将的脑袋雕刻到琴上。”
他眼睛一亮:“那他那么做了吗?”
杭盖注意到巴基的耳朵动了动。好吧。看来每个男孩都没有办法拒绝她舅舅的故事。
“没有。他在醉醺醺的时候提起这个话题,纯粹是心血来潮。只要我们兄弟姐妹联合起来谁都不说,他就不会知道自己在被酒精攻占智商高地的时候说了什么。”
两个男孩显然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杭盖不知道这个故事戳中了他们哪个浪漫的点。
“或许男孩都是如此?”她想到。当年她的兄弟们好像也对这个提案很感兴趣,在姐妹们的劝说之下,他们才承认在行军之中带着几万把马头琴是很不现实的(除非他们这些怯薛在战场上都背着一把马头琴走),更何况他们压根不记得哈兰杜汗的手下败将究竟有谁。
“不过他最后还是做了类似的事情。在每次战斗过后,他都会要求我们从战场上收集失败者的长剑。他最后的命令就是用败者的武器和熊熊烈火锻造一座铁塔③。”
流淌在梦魇血脉中的源石技艺跟火焰八竿子打不着边,搞那玩意儿可花了他们好大一番功夫。
杭盖撇了撇嘴角。就任性这方面,罗杰和老舅或许还有点相似。
当她离开萨尔贡的时候,那个狰狞的铁疙瘩还在。以后的时光中她再也未能到访过那个国度。鉴于后世普遍将哈兰杜汗和梦魇的故事视作传说,杭盖倾向于它并没有能够逃过天灾的浩劫。
“能造一座塔?那得多少把剑?”
巴基把土豆丢进水池里,用腾出的手拍了一下香克斯的头。“傻瓜!编出来的故事你也信?”
“编的?”
小丑男孩翻了个白眼,说:“你也不看看她才多大。”
香克斯闻言,上上下下打量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是很年轻。”
“那不就得了。”巴基冷哼一声,在她的注视之下扁了扁嘴,最后挺不情愿地承认了可汗的故事还算有意思。
杭盖则笑而不语。她打算处理完这些土豆就去鸡棚抓些鸡,杀了烤着吃。
七八岁的男孩都闲不住,香克斯很快又把目光放到她的头顶。“杭盖,我可以摸一摸你的耳朵吗?”
她也从镇子上的孩子们那里听过类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