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
如今局势竟已到了权柄之争的地步了吗?
或许从一开始,从谢婴踏入内海之浜的战场时,便已是棋盘上的一颗棋子。
自古执白先行,若白棋为赵云阁,如今与他对弈者又该是谁?
——
冀州,京畿皇城。
“咳咳!咳……”
今夜乌云密布,天边竟看不见皎洁明月,唯余几颗星子在乌云的缝隙里忽闪忽现,顾昭独坐在池塘边,手中书卷不自觉滑落在地,他手指触在池塘中,却搅乱了一汪星河。
“姐姐,如今你在做什么呢?”
顾昭闷闷不乐地抬起头,依靠在柱子边,秋夜里池边的风十分寒凉,本就感染风寒的他此刻剧烈地咳嗽起来,他跌坐在地,手指在胸腔起伏时不受控地捏碎了书卷,过了半晌,竟呕出一口血来。
“啪嗒!”
煎药送来的小宫女瞧见这一幕吓得手里不稳,药碗直接坠在地上摔了个粉碎,她慌慌张张跑上前扶起顾昭,嘴里喊着让人来救人。
迷迷糊糊时,顾昭仿佛看见天边走下来一个素衣的人影,与记忆深处那惊艳他一生的人重合在一起。
“姐姐,姐姐你回来了?”
……
醒来时,皇后与顾听雪坐在床边,顾昭一睁眼便得了顾听雪劈头盖脸一顿骂:“多大岁数了还不知道爱惜身子,受了寒就好好在屋子里呆着,你以为你跟你姐我一样,生个病立马就能好吗?!”
顾昭心里一阵无语,顾听雪哪次生病没半个月好不起来,也好意思说他。
“行了,烧了一夜,你都叫了一夜姐姐,如今你姐我听累了,回去歇着了。”
顾听雪给顾昭使了个眼色,算是认下了“姐姐”这个词,尽管她心里门清,顾昭平日里都是叫她“皇姐”的,至于那位“姐姐”究竟是谁,顾昭自己心里清楚。
被顾听雪点破,顾昭耳尖微微发红,他闷声嗯了一句,便听皇后温柔又疲惫的声音:“昭昭这些日子跟着沈少师读书,可是有些累了,要不歇几日吧。”
顾昭却用力摇了摇头:“昭昭是太子,怎能懈怠?——如今什么时辰了?”
“已经卯时了。”
顾昭拖着疲惫的身子翻身下床,安慰皇后早些回去休息,自己整理装束去了学堂。
昨日太师教了开国史记,今日沈昀要以太师所教内容为题考验顾昭,可看到“何为国本”四个字时,顾昭定定地望向沈昀。
“沈少师,今日,我不想学史了。”
沈昀一袭雪青色长衫,与谢婴常穿的那件一样,衣摆和袖口皆有云朵暗纹,他停下笔有些好奇地打量着顾昭,问:“殿下今日想学些什么?”
顾昭向来乖巧,又敏而好学,从未在沈昀面前说“不”字,今日是他第一次说不想学了。
“我想学兵法,”见沈昀眼帘微颤,顾昭补了句,“能守护家国的兵法。”
帝王血脉加持下,没有哪个皇子不想征讨四方、称霸天下,可顾昭却说要为守护家国而学兵法,倒是让沈昀有些惊讶,他本以为顾昭会说,想要将北滇纳入九州版图,如此,才像十三四岁的少年心性。
“殿下为何这么说?”
顾昭对上沈昀那双淡然的眼眸,原本紧张的心此刻冷静下来,“因为有人同我说过,她以父辈为荣耀,以守护天下苍生为使命,我想知道,何为荣耀、何为使命?”
沈昀脑海里立刻浮现出谢婴的身影来,他甚至能想象到谢婴说这句话时细微的神情,定是眉毛微挑,眼里满是光亮。
于是沈昀放下手中书卷,走到顾昭案前坐下。
“今天讲史也不讲史,微臣给殿下讲一讲昌黎之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