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出黑色mp3,戴上耳机,播放歌曲,和往常一样,我刷卡过闸,随着人流挤上电车,早高峰的人们是身不由己的,上车是非自愿的,下车是不被允许的,任何违逆人群的行为都会受阻碍,被吞没——直到再次被人流挤下电车。
我听着合成的机械女声报出我本应该下车的站名,我没有动,站在原地,看着想要冲出去下车的人们被站台上更多的人挤了回来,在哀嚎声中,在叫嚷声中,门缓缓地关上了。
嘭。
我听着合成的机械女声报出下一站的站名,和往常一样,我坐过站了。
炎热的夏日,灼热的呼吸,电车上的空调无法缓解人们的烦躁,轻薄的衣服,黏腻的汗水,我讨厌拥挤的人群,我厌恶和人群接触。和这些相比,我更不愿麻烦别人,下车之前要开口麻烦身边的乘客,他们没有听到我鼓足勇气说的话,或是戴着耳机,直接隔绝掉我的声音。就算他们听到了我的请求,也不一定能做到为了我让出一条路这种事,车里的人太多了。
我不想因为我想下车的举动麻烦到别人,换来一个无声的白眼,一个不耐烦的动作,一句小声的咒骂,还不如直接干脆告诉我,人很多,他们也动不了,久而久之,我不想问了。
更何况,就算得到他们的帮助,我还不一定能下得去,看,就和这些人一样,车内的人同意了,车外的人并不知情,他们会为了自己能够准时上班疯狂往车上挤,却忽略了下车的人和他们是抱着同样的想法下车的。
下车的人占少数,所以他们再次被汹涌的人群吞没了。
我的解决办法很简单,在换乘的车站跟着人群一起下车,就不用看到这些了,就不用听到这些了,就不用经历这些了。
这是我提前出门的理由。
公司要求在九点之前打卡,我七点左右出门,走到车站,坐电车到公司那站挤下车大概半个小时左右,我挤不出去,坐过站,被人流挤下车,等待返回的电车,走路到公司,加起来差不多一个小时左右。在正式上班前,我会留出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的时间换衣服,简单涂个口红,做昨天没做完的工作,梳理一下今天需要做什么工作。
这是我留出变动时间的原因。
我靠牺牲部分睡眠和吃早饭的时间,尽可能让我的时间稍微宽裕一些,避免突如其来的工作令得我手忙脚乱,对我来说,计划永远都赶不上变化,那我还不如直接按照计划肯定会被打乱为前提,设置更灵活的工作目标,比如“交齐房租就去死”之类的。
房租才是最重要的,不论以什么方式交齐都可以,然而我白天的工作占据了我大部分的精力,加班后回家我大脑几乎处于停滞状态,更别说去思考不伤害别人利益还能赚钱的方式了。
不过在这之前,我还有三件事需要做:
一,完成每天的工作,但是上班时间的工作量不是我能够决定的;
二,晚上七点整,在大学常去的居酒屋集合,这是凪对我发出的邀请;
三,回家后,把项链交还给夏油,完成我们之间有借有还的约定。
说起来我早上走的实在是太仓促了,还不知道夏油借给我的项链和我这身搭配起来是什么样的。
我现在站着的位置刚好面对电车玻璃,我注意力都在耳机里的歌曲上,还真没注意项链挂在我身上是什么样子,不过我对自己并没有多高的期待,美也好,丑也罢,都是无所谓的,再好的项链在我身上都是大打折扣——我只要这么想就可以了。
凪让我穿平时的衣服去居酒屋,我就穿着平时的衣服,我根本没有预料到早上我会那么狼狈,我也完全猜不出夏油会借给我这样一条古朴典雅摸上去又很高级的项链,有关项链的一切都是意料之外的。
玻璃中映出来的,是穿着白色短袖的,黑色短裤的,背着双肩背包的,脖子上空空如也的,我看到了,拽下白色栀子花的那只手,我回过头,好像是一瞬间的事,好像过了好几个世纪,链子从我的眼角划过,栀子花项链,约定……
水。
血。
樱花。
纽扣。
校服。
我的脑海里闪过一幕幕景象,但好像什么都没有看见,我感受不到身旁的人群,像是雨后清晨的雾气一样,似真似幻,白色的栀子花闪烁着白色的光芒,吸引着我的目光,我伸出手臂,我迈开脚步,不能让它逃走,我要抓住它,我要取回它。
“还给我。”
那分明不是我的东西,那根本不属于我,如果是我的东西,丢就丢了,那是很正常的,属于我的东西我向来都抓不住,可是它不一样,那是别人借给我的项链,是别人寄托在我身上的东西,是很沉重的约定。
“把我的约定……还给我。”
正因为是别人的东西,正因为是别人珍贵的物品,我大概才会如此奋不顾身的,迫切的想要拿回来吧。
“不好意思让一让!”
“挤什么挤!”
“抱歉!”
“下站我也下车,就别挤了。”
“请让一让!”
“怎么回事!”
“别挤了!”
“干什么啊!马